“刀劍無眼,難免寡不敵眾。”趙清晚敲了半天桌子,最後輕聲吐出。
裘嶼寧搖了搖頭,“他那麼紮眼,若是真出了事也會被發現的。怎麼可能隻留一個耳環,人卻不見了呢。”
“確實,一隻耳飾被撿回來定不下什麼,可若如此,他人又在哪兒呢?”
趙清晚起身走到裘嶼寧身邊,歪了歪頭問他:“嘖嘖嘖,裘小公爺,耳洞不是這麼紮的呀。”
“求個定心罷了,方才險些失了神。”裘嶼寧微微笑道,又恢複了如玉公子的模樣。
剛才從兵卒那裡拿到紅櫻的耳墜時,裘嶼寧的血液都要僵住了。
趙清晚回想當時,裘嶼寧麵色蒼白,險些呼吸都消失了一般,直愣愣的站在那裡,眼神中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倉皇。
他看著裘嶼寧現在的模樣,揚起嘴角豔麗的微笑,緩緩向外走去。
“我的紅櫻是這世間最美的櫻花,他若盛放,無人可擋。”
身後裘嶼寧溫聲喃喃,不知在說於誰聽。
——————
“母親,信我著人送出去了。”慶氏小心翼翼推開餘昭容的房門。
餘昭容朝人揚起手,向慶氏招了招手。
“好孩子,你快來同我說說。”
慶氏抿了抿嘴,坐在餘昭容身旁,同她講述自己將信件送出的曆程。
慶氏為她端了杯茶,說是提神醒腦。
“且等著吧,今夜無人能昧,你可要隨時提防以備逃離。”
慶氏深深吸了一口氣,憂思道:“也不知曉夫君和父親他們可會有事。”
“那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起碼能救下數十萬人的性命,是你能積的福德,值了。”餘昭容雙手合十,肅穆閉眼。
慶氏看著餘昭容手腕上微動的佛珠,眼皮微垂,臉上的擔憂不減。她視線看向門外,殘陽如血倏然分裂雲層,映出宮內一麵慘疾泣紅。
“隻盼得,黎明能快些到來吧。”
慶氏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正確與否,她自小是養在家中的嬌女,長大後嫁入厲王府,亦受著禮遇。
幼時從父、出嫁從夫,慶氏從來沒有自己決定過重大事宜。
這是慶氏第一次作如此重大的決定,上天卻逼這個弱女子,在數萬人的性命和自己的親人之間做一個選擇。
慶氏迷茫至極,若不是有餘昭容的言語安慰,慶氏現在隻怕是要崩潰了。
但她知曉各方勢力參與這場戰爭的原因,第一次的選擇,有可能也是最後一次選擇,她選擇站在自己認為對的一方。
慶氏學著餘昭容,將眼睛閉上,眼睫微顫不止。
——————
落日鍍餘暉浩瀚雲天,邊城晚風撼不動暮雲,蒼原上的飛鳥低空盤旋而過,淒厲厲鳴啼數聲。
裘嶼寧伸開雙臂,兵卒在他身前身後上上下下忙活著,將胸甲、掩脖、肩吞、腹吞、裙甲、褌甲等盔甲上的物事捆好綁牢。
“報——定國公與定遠將軍到。”
“快快請進。”裘嶼寧抬眼。
父子三人重聚,先是問了聲平安,而後談起今晚的戰事。
“方才厲王妃派人來送信,說是城內虧空,正要遣人出去偷偷屯糧招兵買馬,此時攻入正是好時機。”
果真入裘嶼寧所想一樣,若是這厲王妃沒有騙眾人,今晚便是突襲的絕佳時機。
隻是如何能辨彆信件真偽,尚不可知。
“那信件上可蓋有餘昭容的章?”
“有是有,那可能信?”
裘嶼寧點了點頭:“信得,我曾與餘昭容人有一麵之緣,五皇子與她交集頗多。是一位心存無限善念的修行之人,聽聞她在去往荌城的路上,就因為大皇子的不堪,整日裡尋死覓活。”
定國公坐在帳中歎了口氣,“哎,這叫什麼事兒啊,大皇子這家裡人都瞧不上他!”
“此事已有五皇子與眾位名士在討論對策了,父親您不要急躁,當務之急是……”
裘曜恒說道此處,眼神飄到全副武裝的裘嶼寧身上。
他耳朵上的銀環穿血結痂,輕輕作響敲在父子二人的心上,有些心梗。
父子兩人雙雙沉默了,畢竟裘嶼寧在他們眼中是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文弱才子,想當年拿個最輕的紅纓槍都要喘半天氣,對著樁子打上沒有半個時辰的拳,都能險些昏過去。
這樣一個人,如何能上戰場領軍作戰?
“兒啊,櫻哥兒的事父親聽聞了,有你弟弟上場,定能為你報仇雪恨。你又何必豁出去,親自衝鋒陷陣啊。”
定國公抬起胳膊肘捯了一下自己的三兒子,兩人多年外出作戰,這時倒是能看出些默契來。
裘曜恒被捯了一下,連忙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