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亭這次真要一劍砍死他了。
“將軍,彆衝動”,林希虞折扇一抬,阻住她拔劍的手,“作為你最堅實可靠的朋友,我得幫你一把。來,先說說,謝司徒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
謝蘭亭認真想了一會,唇角忽然泛起了一絲笑意。
“是香香軟軟的大美人”,她興高采烈地說,“抱著睡覺手感超棒的!”
林希虞:“?”
“讓你答題,沒讓你超綱”,他用見鬼的眼神看了她許久,慢慢抬起手,一巴掌呼在了自己臉上,“將軍,這句話裡麵,我隻能同意「美」這一個字。”
謝蘭亭質疑道:“至少也該是「美人」吧。”
林希虞雙手合十,討饒道:“拜托,謝司徒談笑覆手,殺人於無形,好像什麼事都在掌控之中,如此神機妙算,還能算「人」?再說了,我每次見到他,都恨不得繞道走,哪敢湊近了看他到底「香不香」、「軟不軟」……哎,你彆拔劍!”
岑寂橫在他頸間,謝蘭亭涼涼道:“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冷靜,冷靜”,林希虞苦著臉道,“謝司徒畢竟是風流名士,年少俊雅,有過許多不知真假的風月故事……喂,你這什麼表情?你是在笑吧,是吧?”
見謝蘭亭嘴角抽動,林希虞不服氣道:“將軍,你幾個意思啊,倒是說說我哪裡講錯了?”
謝蘭亭撤開劍,像拍西瓜一樣拍了拍他的腦瓜子:“沒沒沒,希虞說得很對。”
對個鬼。
真不知又是誰編出來的話本以訛傳訛。
哥哥那麼敏感,冰冰涼涼,纖細如羽的一彎小月亮,抱懷裡吹一口氣都要輕顫,何以年少風流,到外麵探豔尋芳呢。
不過,這種事還是她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她想著想著,看向麵前堆積如山的公文,一陣歎氣。
唉,現在不僅沒有哥哥可以抱,連覺都沒得睡。
她決定折騰一下林希虞:“你怎麼還在這裡坐著,沒去抹臉嗎?瞧瞧,你因為熬夜,長出了多少新的細紋和斑點。”
“什麼?”
林希虞視臉如命,頓時驚恐萬狀地掏出了鏡子,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三遍:“哪有,我明明狀態很好啊,一個毛孔也瞧不見。”
謝蘭亭抬手一指:“鏡子畢竟比不上人眼精準,你該問他們。”
林希虞便去問自己的好朋友陸涼。
陸涼還記著先前“馬猴捧墨”的仇,信誓旦旦道:“是的,我跟你講,你的皮膚太粗糙了,而且膚色暗沉,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長了細紋——天呐,這是什麼,這是黑眼圈嗎,太醜了太醜了,嘖嘖嘖。”
最後,他一錘定音地說:“你離成功獲得美麗小娘子的青睞,又遠了一步。”
“嗷!”
一聲痛徹心扉的嚎叫響徹天際。
這一晚,威震四海、殺爹證道的至尊高手,青霄營第一猛男、天妖王林希虞,整整一夜,都敷著麵膜度過。
此後也是夜夜如此。
幸好,麵膜並沒有影響他批改公文的發揮。
從謝蘭亭以降,青霄營一眾,做事都秉承著一種極端樸素但有效的風格——
硬來。
彆慫,就是乾。
事情難搞?
連日以來處理公務,發現陷入僵局?
綏地世家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都在觀望要不要支持祈國入主?
通通殺的殺,罰的罰,貶的貶,趕回家的趕回家。
若是表態快的,決定站在他們這邊,自然是皆大歡;若是一直拖著不表態,對不起,新的政權已無爾等牆頭草的容身之處。
殷若羽作為全場唯一謹慎之人,素來端得住,倒是想過要徐徐圖之。
然而,謝蘭亭卻甚為堅決地表態:“綏地的世家乃是沉屙痼疾,唯有連根拔起,以劍斬之。凡我所過之處,絕不存在中立派,要麼臣服,要麼死,豈能容他朝三暮四,輕於去就?”
近百年間,各諸侯紛起興兵,改朝換代純屬尋常事。這塊地今天屬於甲國,明天或許就歸於乙國所有。
然而,江山易改,世家卻長青。
新的諸侯國往往根本不敢動他們,反而要極儘拉攏。長期以往,便使得這些世家格外地地位卓著,超然事外,富甲一方。
因此,世家們這次根本沒把亡國當一回事,還以為迎來的,會是如以前一樣的商談和利益分割。
萬萬沒想到,謝蘭亭竟敢一上來就亮兵刃,將棋局徹底掀翻,頓時忙亂不知所措。
近些天,世家們是病急亂投醫。
有的去求見桓聽商議對策;有的聯係其他諸侯,說不願被祈國統治,要向對方投誠;還有的,一直等著他們的當中最厲害的那個世家出頭。
這日,終於有人來報:
“玉闌周氏周碧落,求見謝將軍。”
綏地世家分為兩種,一種是隨著綏國南渡,自北方遷徙而來的門閥貴胄,另一種則是世世代代傳承於江左的本土世家。
玉闌周家,正是江左本土的四大門閥之首。
不僅冠蓋雲集,門生姻親遍布,而且還掌握著全仙洲獨一無二的玄晶礦脈,鍛造各種神兵刀劍,獨霸一方。
謝蘭亭放下筆,一正衣冠:“將周族長請進來。”
“大將軍!”陸涼正好從外麵回來,神色怪異道,“這人拉了好幾車的東西,好像不是來鬨事,而是來送年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