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顧明知說的話文縐縐的，雲芬芬腦子本就不甚靈光，不想理會，可轉念又想到他可能會知道更多有關茶莊的事，也就耐著性子聽他繼續說。

“你可知你們家大人在上京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人人都侃侃而談說連他房中的蚊子都是公的，你可是我見過她身邊唯一的姑娘了。”

雲芬芬心裡對這句話並沒有太大的波瀾，也從不曾覺得程澤對自己有何不同。隻認為僅僅是因為茶莊的問題二人才會有了如此糾葛，等到問題解決那天，天南地北到底是要橋歸橋，路歸路的。

可是當看到顧明知的神情，怕是對方把自己當成於程澤而言不同的人了。

方才他還說他來此是看著工部行事的，那就是相當於是工部的人。

那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從他這裡得到些程澤不願告訴，而自己也沒法獲得的消息。

雲芬芬計上心頭，微微清了清嗓子，似是而非的回答了他那不算問題的問題：“我本是雲記茶莊的東家，是為了朝廷圈地的事有求於大人，哪知大人卻將我拘在府中，還直言讓我信他……”

雲芬芬向來不算靈光的腦袋這次倒像是開了天光，這四兩撥千斤的一席話也是成功將顧明知的饞蟲給逗了起來。

在上京城，顧明知最喜歡做的事之一就是去酒樓聽說書，說書說書，說了才成書。既要成書也要看人怎麼去說，尤其是書中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那些情節自己在房裡看總是差了那麼點滋味。

聽得書多了，顧明知大多都能猜到後麵書裡說的什麼，也是出於一種敏感，仿佛知道接下來應該發生些什麼。

所以雲芬芬這麼一說，顧明知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怎麼？雲家那塊地？拘著人家姑娘

他迅速聯係前因後果，將自己來到稽縣這幾日所聽到的事情稍微一梳理，就自覺將事情猜的個七七八八了。

程澤來了這稽縣那麼久，事情卻未見處理的及時。據他所知，連最基本的圈地都停滯良久。

而造成工事困頓的原因，他自然也是有耳聞的——雲記茶莊。

想來定然是程澤看上了人家姑娘，所以借著圈地的借口將姑娘給騙到了府中，以便他徐徐圖之。至於那塊地嘛，自然是他用以挾恩圖報的伎倆。

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程澤喜歡上了一位姑娘，並用姑娘在意的東西為餌，等自己將那東西完好無損捧至姑娘眼前的時候，也是姑娘對自己芳心暗許的時候。

這不就是明目張膽的瞞天過海加渾水摸魚嘛！

好一個程澤，還說他不喜女子。這論起俘獲姑娘芳心的手段那是比自己都高。

“既然如此，那在下剛剛說的話姑娘就趕緊忘了吧，聽信你家大人的就是了。”

哪怕是知道了程澤的秘密，顧明知還是選擇替他圓謊，畢竟二人多年的“情誼”不能就此泯滅。

可雲芬芬卻不能就此放過顧明知這個現成的消息匣子。

“可顧公子剛才言說，工部的嚴大人……”

“那幾個自詡是工部的磚瓦，為了工部和陛下甘願將壓力施給你們程大人，不過你儘可放心，你們大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任人拿捏的。”

既然決定要替程澤圓，那顧明知自然就是好事辦到底，何況他程大人的本事遠不止於此。

雲芬芬看著他一臉變化莫測的樣子，還是將心裡的顧慮說了出來：“既然公子如此說了，那我也就不瞞著公子了。”

“我實在是擔心大人為了我雲記會與朝廷產生齟齬，如果真是這樣那大人的仕途勢必日後勢必受阻，我也會因此難安的。”

哪怕雲芬芬一開始的目的實在不純，可這兩句話卻是發自肺腑。她並不願意看到程澤為了自己和工部的人撕破臉。

一來，她不認為自己有禍水般的本事，能撬得動程澤，二來，雲記日後還想在滄守府繼續經營下去，也離不開官府的庇佑，倘若如今將官府得罪，那……

後麵的是她可沒敢想。

顧明知看著雲芬芬的臉越埋越低，當是以為女兒家心思不太好對外人言說。可心下卻是服了個軟：“索性這幾日程子允還是決口不提圈地的事兒，想來也是顧慮你在其中……”

本來想寬慰雲芬芬幾句讓她勿要多思，可當看到那小姑娘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裡像是續了什麼東西一般的時候，他一下心軟終於是鬆了口：“你要實在是顧慮，那下次我可悄悄帶你入衙署，你自己看看就明白我方才所說所言……”

“那就多些顧公子了！”她答應的極快，一張原本鬱鬱寡歡的臉也變得笑意盈盈，快到顧明知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麼。

複又覺得自己像是被人下了套，已然進去後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