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祿等人似乎是忘了程澤來稽縣之初就是住的驛站,之後也是因為種種原因搬進了縣裡的宅子。
是以,驛站內或多或少還是有那麼一兩個留守的人是程澤帶來的。
昨夜工部的所有官員聚首於此,通夜的徹談甚至還伴隨著摔杯似得歃血為盟破釜沉舟之舉,實在太引人矚目。
於是在消息第二日就傳入了程澤的耳裡。
由於第二日要赴約,程澤今日也是閒賦在府。所以當金風帶著消息入內的時候,程澤在書房帶著雲芬芬看賬簿。
天氣漸熱,雲芬芬那身厚厚的夾襖也終於是換下了。此時穿的雖說還是一身丫鬟的衣裳,但比之之前的色調卻是明豔的多。
也不知是不是程澤的授意,雲芬芬新領到的幾件衣服都是十分應景的顏色,很適合春天穿,今日穿的就是一身水綠的交領外麵是一件茜紅色半臂,裙子依然是嫩嫩的黃色。
雖說不是什麼名貴的料子,也沒甚花紋,但勝在鮮豔。配上她這個年齡獨有的嬌俏,也算稱得上一句小家碧玉了。
再加上她這段時日以來都在府裡忙前忙後,原本有些肉肉的臉頰都瘦了下去,身段也因為春天躥個的原因長高一截,和來這之前比有些判若兩人。
就像是從初露池麵的花苞慢慢變得……
“大人,我隻看過我們雲記茶鋪的賬本,一進一出,末了再有一個總賬就是了,不像你給我的這本那麼多類目啊。”雲芬芬依然是皺著深深的眉頭,有些大力的翻著眼前的賬冊。
她突然的一番話打斷了一邊有些看呆的程澤。
他趕緊回神過來,匆匆將目光放在了桌案上平鋪的長長的賬簿上,帶著些掩飾,以及,不自在。
這賬簿還是程澤管鐘叔專門要的,鐘叔不僅是程澤身邊的管事,還兼任上京侯府的大管事,跟程澤來稽縣時正好是正月,正好是京城各個莊子都在盤賬的時候。
來的匆匆忙忙又不能扔下事務,索性就帶了其中幾個莊子和鋪子的賬簿一起過來,等看了有問題再托人捎回上京就行了。
正好程澤也答應了雲芬芬教她行商之道,而這第一步就是要會看賬冊。
不得不佩服程大人靜心凝神的本事,不過片刻而已臉上就恢複了慣常的神色。
“你們雲記的賬冊自然是簡單,畢竟隻有一項茶葉的經營,不管怎麼算都隻在茶葉上翻來覆去,也翻不出什麼花樣。”回過神的程澤走到了她的一旁,拿起桌上的鎮紙壓住賬冊,一邊說。
隨意翻到賬冊的一頁,程澤指著一處地方說:“這是侯府在上京一處鋪子的賬冊,看樣子應是米鋪,你看這裡。”
“米鋪賣的米也有不同,有挑選過得大白米,有摻了石子沙子的粗米,還有的是百姓買回去存著過冬的稻穀,因為放置的時間長他們就直接買稻穀……”
店鋪的經營自然不是單一,就拿單單一個米鋪來說就能賣很多東西。稻穀可以賣,大米可以賣,甚至是米糠也可以賣。
而米的種類也分為不少,不同時節賣什麼米也要有講究。
冬天暖胃喝粥吃白米,端午吃粽子要糯米,小孩子喜歡喝小米……
賣的種類目多了,自然就繁瑣了,賬麵也就多了。所以要每一項的出入都要嚴格的把關。
而掌櫃的不僅要知道整個鋪子生意的構成,也要知道怎麼去做賬,管賬,查賬。
隻是這邊程澤這才剛剛掀開一角還沒開始就此展開,雲芬芬那邊就有些抓耳撓腮了。
“大人,是不是我隻要看得懂這些賬簿,我們雲記的生意就會好了?”
“……不算錯,但也不全是。”
“那你之前還說隻要會用人就行,如果我是真的太笨看不懂,是不是找個能看懂的賬房先生也行?”
雲芬芬在桌前微微翹著嘴接著向程澤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並道。那眼神,微微帶了些乞求撒嬌的意味。
程澤那剛剛平複下的心緒被她這一眼看的又有些翻湧了,收回壓在賬簿上的手,微微握拳後置於身後,又及時回轉過身不去看她。
房內稀薄的光線是白天最好的掩飾,沒人看到程大人的耳尖有些發紅,呼吸有些急促,目光更是不自覺的望向了窗牗的方向。
“那你打算給賬房先生一個月多少月例?”他及時的問話讓雲芬芬並沒有發覺他的變化。
但此刻的程澤卻是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番過多的解釋實在有些多餘,或許就該直接派一個能乾的管事給她比教她更有用。
隻是人心的貪婪是無法猜測的,她作為東家如果真的什麼都不懂,那最後雲記的結局也無非和之前的一樣。
於是他轉過身還是對她道:“我還是先教你怎麼看賬簿吧,會了以後你自然會觸類旁通知道如何去經營你那茶鋪子。”
“可這上麵的蠅頭小楷寫的實在是好看,我寫不了那麼好,那到時候賬麵不好看,我也就沒心情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