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雲芬芬剛剛的不同,他還要更狼狽一點,這次他是鬢發四散,衣袍淩亂,剛剛麵對程澤時的一身文人傲骨此刻隻顯得慌張無措,滿目驚恐。
好在這人將他推倒後並沒有其他動作,隻是在一旁垂眸去看著嚴祿,隻是從整個身體的起伏能看得出來他還在發怒。
“這這,這是怎麼個事,怎麼是他?”
“都幾日不見他了,怎麼在這兒……”
退散到四處的人,脫離了方才混亂的局麵,才開始慢慢對剛剛發生了一場鬨劇的地方進行查看,可這……剛剛才往處看了一眼,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嚴祿本來一手掩著頭,一手撐在地上。一會也沒見有新的東西向自己襲來,也就慢慢試探著將手放下。
他眼前站了一個人,擋住了大量的光線,他緩緩將手放下,剛剛露出一雙眼睛時麵前的人又往他撲了過去。
好不容易才支棱起來的半個身子又被“嘭”的壓倒,這次是卯足了力氣撲向他,壓倒的瞬間激起的飛塵又裹入了他的口鼻和發絲內,飛塵入喉,嗆的他直咳嗽,一張臉都憋得通紅,糾在了一起。
一邊咳嗽一邊才看清人的樣子,抬起手指了指對方,喉頭卻隻能發出咳嗽的聲音。
那人似乎並未覺得惱怒,反而覺得有一種報複過後的暢快。急不可耐的將說不出話的嚴祿拉起來。
從一開始意氣風發的與程澤對峙而立,到後來被人胡亂衝撞引發出一陣騷亂奇襲,到現在被人摔在地又立馬拉起來。嚴祿這輩子估計都沒被人這般對待過。
剛剛站起來時步伐有些不穩,左右踉蹌了幾步才稍稍立住了身體。
他依然重複著剛剛動作,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對方,想說什麼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擺了擺頭又將手重重摔下。
對方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輕笑一聲說:“我為嚴給事出謀劃策在先,嚴給事拘禁我在後,怎麼,可是害怕王某搶了你的風頭?”
此刻,消失了好一會的金風不知又從那裡出來,悄悄走到程澤身邊附耳言語了幾句,在場的眾人都將目光彙聚在兩人身上,沒有注意到程澤這邊的小動作。
“胡言亂語!嚴某苦讀聖賢書數載,何至於要你這麼一個舉子來教我做事!”王穹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嚴祿就急急的打斷他,想從二人的出身上壓王穹一頭,好讓他閉口不談。
誰知,平日裡見誰都是三分笑從來不懂得拒絕的老實人,今日卻改頭換麵變了一個人。
他不在彎腰賠笑,而是堂堂正正站在嚴祿的麵前與他對視:“當日嚴給事和程大人在衙署裡為了這等子破事吵得個麵紅耳赤的時候,是王某來提點了你,可以從顧小公子這裡破局。”
“王某本意,你既和程大人意見相左,那就不必委屈自己,不如順勢而為將顧小公子拉入你的陣營……”
大家都知道,顧明知來此隻是陛下賣了顧侯一個麵子,也給了顧明知一個台階。他在這裡能做事與否大家並不在意。
但他來此的目的卻不能忽視,他畢竟是代表的皇室,代表的朝廷。哪怕他顧明知在稽縣沒有任何的建樹但工部的人依然會對他客客氣氣。
所以王穹將這個不起眼卻不可或缺的人顧公子放在了心上。在看到程澤與嚴祿之間起了爭執之後就對嚴祿說了這個主意。
嚴祿一個人是壓不住程澤的,但是再加一個顧明知的話,他程澤就不能不聽了。畢竟二人加起來的分量還是要高過程澤的,
隻是壞就壞在,嚴祿功利心太重,疑心太深。深恐王穹這個平日裡老實巴交的人一不注意就將事情說了出去,畢竟自己為了達到目的利用顧明知向程澤施壓,雖說無傷大雅,傳出去到底是不好聽的。
所以他趁人不備,將王穹迷暈,在困於驛站。
事後也是越想越害怕事情敗露,索性將人一道帶來了此處。
隻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掙脫了桎梏,站到了自己麵前,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王穹的話還沒說完,嚴祿的臉已經一陣青一陣白了。後麵沒說完的話也是為了給嚴祿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畢竟回京之後二人若還想繼續在工部呆下去,最後的一層窗戶紙是不能捅破了。
但嚴祿始終有些心有不忿,不明白為何短短片刻自己和王穹的處境就翻了個個兒。他素來在工部都是頤指氣使,心高氣傲的存在,如今竟被這麼個人給逼到如斯境地。
他氣憤的大多數並不是今日在眾多同僚麵前被下了麵子,而是在眾人麵前被王穹給下了麵子。他不能接受一個曾經被自己踩在腳下的人突然爬到了自己頭上,覺得那是對他的一種羞辱。
正在此時他的腳邊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有點重,有點硌,好像是……
王穹自覺將該說的話都說了,轉過身想去程澤身邊,身後突然聽到嚴祿的叫聲。
隨著一聲大叫,王穹還沒來得及往後看,離自己十步遠的程澤就先他一步奔了過來,一把將他拽過拖到身後,然後就聽到“咚”的一聲。
是鈍器撞擊到軟物所發出的聲音。
嚴祿還在繼續大叫,他堪堪站穩急忙回頭看。就看到嚴祿拿著一把鋤頭架到了程澤肩膀上。
剛剛嚴祿發出那聲喊叫以後就揮著鋤頭向他而來,程澤麵對著嚴祿正好看到,快他一步將他拽過,但自己也是來不及閃躲,生生受了嚴祿砸下的這一鋤。
變化太快,金風都來不及反應。隻感覺到程澤剛剛衝了出去,再看到時就見一邊的雲芬芬舉著受傷的雙手也跟了過去,想將程澤肩上的東西給卸下來。
“金風!你還愣著乾嘛,快過來幫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