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芬芬不知道該如何訴說自己現在的情緒。
就像你剛剛認定了一個人是小偷過後,他又立馬被無罪赦免。
自己剛剛才那樣當麵質問他,責怪他,而後才知一切都是王穹利用程澤和嚴祿之間的矛盾,製造了今日的種種。
她也不明白為何當看到嚴祿舉著凶器朝著程澤揮去的時候,自己下意識的會跟著一起跑過去。
更不懂當看到程澤那在淌血的肩頭時,鼻尖會發酸,喉頭會發緊,甚至心裡還會責罵金風沒有立時的跟過來幫忙。
王穹已經趕過來抱著嚴祿的手臂,雲芬芬則是使勁的用雙手將鋤頭托住,想讓他壓在程澤肩膀上的力道更小一些。
而她自己手掌剛剛也才受過傷,傷口裡混合著碎石,就這麼直接握住了鋤柄。
她倒是沒感覺到多大的疼痛,滿心注意力都在程澤肩上。
可程澤卻是眉頭一皺,抬手想將她推開。
但是隻是剛剛動了動肩膀還沒抬起手,雲芬芬就在一旁驚呼:“大人!你彆動,你一動傷口陷的更深了。”
語氣裡好像還帶了一絲的哭腔。
正在這時,顧明知和金風過來,一個幫王穹將嚴祿手裡的凶器搶走,一個將嚴祿製住。
等真正將兩人分開後,程澤卻是第一時間問她,:“手怎麼樣了,還痛不痛?”
她搖了搖頭,眼光又朝著他的肩膀看去。
程澤當然知道他在看什麼:“既然怕,就彆看,免得自己多想。”
兩個人就這麼不說話,一個是為著剛剛說的話在和自己內心彆扭,一個是想安慰卻覺得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於是兩人就這麼相對著,誰也不說話。
不多會,顧明知跑了過來,說場麵大致已經被金風控製住了。
隻是說話間一直不敢正視程澤的眼睛,明明臉是朝著程澤的,眼睛卻是四處亂晃就是不去看程澤。
兩個人,一個是心照不宣,俱都明白,一個是默不作聲,想靠著裝瘋賣傻來蒙混過關。
程澤也不多說,轉頭叫上雲芬芬就帶著她一起下山了。
還是來時的那條路,依舊那樣的狹窄和顛簸。上山時走的跌跌撞撞的雲芬芬,下山時卻走的穩穩當當,隻是當她每次不經意間的抬頭,一眼就能看見程澤那洇著血的肩頭。
與其說那是他為了保護王穹而替他挨下的,倒不如說是為了阻止嚴祿向莊園發難而生受的。
朝廷官員舉戈相向,不止是動動嘴皮子那麼簡單。尤其還在這麼敏感的地方,要是萬一受了傷見了血,回京後就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了。
……
還是來時的兩輛馬車,隻是回去要怎麼坐,倒成了問題。
顧明知自是不願意和程澤坐一輛馬車的,彆的不說,剛剛在莊子裡程澤看他的那兩眼,他直到現在還忘不了那眼神中的淩厲和質問,於是……
“金風,我和你坐一輛車!”剛到山腳,本來走在最後的顧明知卻突然提步跑了幾步,衝到了最前麵,又挑了他自己來時坐的那輛馬車,站在車旁直接略過前麵的程澤衝走在最後的金風喊道。
雲芬芬也是聽見了,恰巧她也是不太願意和程澤同坐的:“顧公子,來的時候是我和你一起的呀,怎麼回去你就要和金風坐了?”
顧明知沒敢說實話,他怕和程澤一起坐,還沒回城自己就先被嚇得半死。
正巧這時,大家都到了車前,顧明知往前一探手就勾住了金風的肩膀,望著雲芬芬的方向:“來的時候是沒有辦法,現在要回去了,你是你家大人的丫鬟,再和我們坐久不大合宜了,對吧,金侍衛?”
說完手臂緊了緊,懷裡的金風也趕緊點頭:“對對對,你好好照顧大人才是真。”
兩人一唱一和,就這麼簡單的把事情給定了,轉身就準備上車了。
這邊雲芬芬當然不肯依,嘴巴重重一努,提步就要跟上。
“過來!”
才將將行了一步,身後就傳來程澤的聲音,聽不清喜怒。
可雲芬芬卻假裝沒聽見,並加快了步伐跟上他倆的腳步。
這次確實沒有聲音再傳來,隻是被人從身後攥住了胳膊,接著打了個圈兒就直接拖走了。
已經先一步上了車的顧明知金風二人,看著程澤的臉色也是替雲芬芬捏了把汗。
“就這麼把他和大人放一處,會不會有什麼不妥?”金風行事風格和程澤很像,果決剛斷,可是架不住心軟,現在仍然替雲芬芬擔心。
反觀顧明知,就要缺心眼的多,上車就捏起了糕點往嘴裡塞,接著遞了一塊給他:“要不你去替她?”
回應他的,是金風接過糕點默默了放入口中。
……
馬車要先在小路上行一段距離後才會到官道上,隻是程澤的肩膀處有傷,顛簸的難免不好受。
靠在狹窄的車廂內哪怕他從上車開始就一直不說話,隻聽見他沉沉的呼吸聲。
雲芬芬知道他並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