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願聞其詳。”

顧明知聽後有些想笑，曾幾何時他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能與程澤相對而坐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品茗聊天。

“好像比在上京，更有人情味了些。”他捏著茶杯置於眼前，笑著說道。

程澤卻像在聽彆人的事一樣，毫無觸動：“我自是看在侯爺和夫人的麵上才看顧你一二的，至於彆的，大概是顧公子多想了。”

顧明知隻當他不願意承認罷了，隻是還是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既如此，那雲記茶鋪何以安然至今？這可不符合你‘笑麵閻羅’的行事風格。”

“若不是你心軟想放那丫頭一馬，我可想不出你寧願違背你為官的信條也要逆上這一次。”

這次程澤不再無動於衷，神色微有觸動，隻是依然嘴硬：“雲記的那塊地本就不在欽天監的圖紙上，隻是不知為何惹了旁人的覬覦，這才有了之前那出事，我為官的初心一直未改，還望顧公子慎言。”

既然人家都如此說了，顧明知也沒有在揪著不放的意思。隻是在走前還不忘再繼續加了一把柴禾。

“程子允，你是無意，可萬一人家姑娘有情呢？”他一邊走一邊說，最後那半句落入夜風中，直直撞進了程澤的心房。

他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隻是過了一會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東西，不知又想起了什麼。

腳步聲漸進，他收回了思緒，抬眸就看到了那剛剛踏進屋的人。

來這裡一月有餘了，比之剛來時的拘謹，無措，現在的她多了幾分從容。

程澤特意囑咐鐘叔專門給她做的幾身衣裳，現下瞧著又有些緊了。被磨出毛邊的袖口裡藏著的是白皙的手腕，細膩的膚質，外麵的手掌五指纖纖，雖然瘦但勝在細長。

夜了，屋裡不甚看的清楚，她舉著燭台小心得走到後麵的淨房去查看一番。暖黃的燭火將她白皙的麵龐印成了昏黃的眼色。

忙碌了一日，從腦後處垂了幾根細細的碎發到脖頸處，隨著她彎腰的動作，碎發和脖頸若即若離，像是被爪子撓癢的手心，她皺眉拂過彆於耳畔，又繼續忙著手裡的事。

淨房內有浴桶，她正躲在蘇娟屏風後麵往桶裡加了什麼，程澤透過薄薄的屏風就看到一道玲瓏有致的身影在後麵搖曳有致。

他腦中突兀得浮現出那日在山莊裡她替自己托著那鋤柄的樣子，就是用的那雙手。

“雲芬芬。”

裡麵本還在忙碌的身影突然一頓，應道：“怎麼了大人？”

“你過來。”

心下以為程澤又是想作妖讓自己做些什麼，不耐的著燈走了出來。

剛剛在裡麵做事，圖便利就將衣袖往上卷至了手肘處，這會兩隻白嫩嫩的手就舉著燭台走了出來。

天氣漸熱，淨室又密不透風，她才忙了一會額頭就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臉頰微紅，氣息微喘，額頭的幾根碎發也被黏膩在上頭，彎曲服帖。

配著一張被燭火燒的昏黃的臉，說是芙蓉玉麵也不為過。

來到他麵前，看到他有些出神，伸手晃了晃又叫了聲。

“哦，那個，你手上的傷如何了？”

雲芬芬把手伸到他麵前，正反麵的搖了搖：“回來以後顧公子給了我一罐藥膏，塗了兩天已經大好了，你瞧，一點也看不出來。”

說完就看見她剛剛有些不悅的臉上已然笑意盈盈。

女人，看來都喜歡這幅皮囊。

隻是程澤又覺得那裡有些不對：“顧明知給你的？”

雲芬芬：“對呀！”

“你們已經好到可以同乘一車以外，還能互贈藥的地步了？”

當她還在思索這句話的含義之時，就見程澤已經起身往往淨室走了。也不知是不是夜色太黑，反正剛剛程澤的臉是挺黑的。

她不解的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剛一進去就被回身而來的程澤撞了一個滿懷，男人硬朗的胸膛撞上她滿是汗水的額頭，剛一碰觸就馬上分離。

“大人走路都不看的嗎？”揉著額頭的她有些氣急的說。

剛剛在堂屋內被雲芬芬和顧明知贈藥的事情給氣的不輕，一氣之下就往裡走了，可一進來才驚覺自己會為了這等小事生氣，所有腳步沒停，接著就轉身準備出去，哪知她跟在身後，二人就這麼撞上。

本來也隻是個不痛不癢的話題，輕輕也就揭過了。可被她這麼一嗆，他也有些不服氣，覺得自己抓到了她不該有的心思，還反被她指責一樣。

“我當然看，我不僅看路，我還看人，把人給看住了！”

二人就這麼針尖對麥芒的看著你我，等到最後雲芬芬舉著燭台的手實在累了才向程澤服了個軟，說夜深了，大家也該休息了。

程澤才作罷，隻是在雲芬芬回去之前依然讓她把淨室裡要沐浴的東西給準備好。

他算是明白了，這丫頭哪像顧明知說的，有情，他倒是覺得她無情是真，還帶了些無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