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中年的皇帝此時已經是有些酣醉了,平日裡勵精圖治所訓練出的一雙銳利的眼睛此刻在燈火的交相輝映中顯得迷蒙。
袁儲看出他有些醉了,頷首飲下手中執著的酒,笑了笑也就安坐了。
場上的絲竹管弦,歌舞唱跳依然在繼續著。
袁儲也是一直在場上各處遊走著,目光不定,不時得也和身邊的人舉杯對飲,暢談開懷,眸底也是越來越深,看似也是沉浸在整個宴會中。
但若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的眼底很是清明,絲毫沒有酒醉的虛浮感。
更像是在通過打量場上的人,而想往深處窺探些什麼似的。
是的,他有心事。
這次來臨鄴不僅僅隻是為了互市,他還有彆的事情要做。
西羌現在的皇帝是他的父皇,他的祖父一共有四個兒子,其中他的父皇和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母親是貴妃芸妃,二皇子和四皇子一位是皇後所出,一位是位份比較低的宮妃所出。
當初的二皇子雖是皇後所出的嫡子,但素來行事乖張,脾性暴戾,且從來不行正事,整日裡縱情聲色,宮殿中日日都彌漫著靡緋之音。
明明是正值鮮衣怒馬的好年歲,且生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實在是難為君王之才。
是以,西羌一直沒有立太子。
也就是因為如此,表麵上雖然一派平靜,但是水下早已是波濤洶湧了。
朝臣不管明麵上還是私底下,都或多或少的暗示過皇帝,早日立儲,也好早日規範下一任天子的行為習性。
皇帝知道這是皇後的母家在暗中示威,皇後的兩位兄弟,一文一武,幾乎把持了西羌的內外,他這個皇帝做的也是有名無實。
這是外戚在和上位者之間的明爭暗鬥,最終皇帝還是害怕祖宗的百年基業在自己手裡變得一無所有。
力排為二皇子陳情的一應訴求,也在和老祖宗的立嫡立長做著最後的抗衡。
還是立了以賢名立於世的大皇子為太子。
結果一出,惹怒了皇後一族。
隻是礙於旨意已下,已成定局,他們無可奈何。
這些年雖然他們心有不甘,處處給太子使絆子,但是言語之中從未見到絲毫的冒犯和無禮,皇帝也就放下了警惕心。
誰知,他們隻是在蟄伏,假意得做小伏低來讓太子放鬆警惕,誤以為他們已經接受,而不去彆的抗爭。
皇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正好邊境又出了問題,讓太子不得不前去處理。
沒想到這也是他們的計劃,太子剛一走,皇帝就賓天了。
他們趁機把持了朝政,篡改了皇帝的遺照,讓那個草包的二皇子匆匆即位。
且身在途中的太子也遭到他們的趕儘殺絕,後來幸得忠臣的掩護逃出了皇後的圍追堵截,留住了一條性命。
如此一來那留在宮中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就是在劫難逃了。
對於上位者來說,連太子都尚且是絆腳石,更彆提這沒有任何實權又看著礙眼的兩個兄弟了。
太子下落不明,兩個幼弟又任他宰割,二皇子這個皇位來的實在是輕鬆。
不過,一塊頑石它終究也是塊頑石,變不成美玉,更變不成金子。
二皇子的登基沒有讓他幡然醒悟,試圖去成為一代明君,反而在失去了父親的壓製和得到了太多全力而愈發的變本加厲。
大興土木,侵占良田,色令智昏,碌碌無為都是西羌這些年來郡主的唯一印象。
皇後的離去更加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變本加厲的壓榨百姓增加賦稅徭役。
不過幾年,西羌遍地是流民,家之不家,國之不國。
最後四處的流民揭竿而起,想將西羌的統治給推翻。
隻是農民如何能與朝廷的軍隊相抗衡,幾次的起義均被壓製下去,一時之間整個西羌可謂是生靈塗炭。
就在這時出現了一支軍隊,訓練有素,作戰英勇,很快就將朝廷的隊伍打壓下去。
領軍者的排兵布陣再加上士兵的一鼓作氣,很快他們就打入了京城,來到了皇宮。
當和當初的二皇子,也就是後來的皇帝相見後,二皇子才恍然大悟,悔恨自己當初斬草沒有除根,留了太子這麼個禍患。
於是,二皇子以清君側的名義,奪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
西羌也逐漸恢複到了先帝在時的景象,百廢待興,萬物複蘇。
皇帝看著眼前的繁榮景象,也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胞弟。
也就是在這時,牢獄裡的二皇子終於忍不住吐了口,說當初四皇子因為母家式微,沒有任何庇護,直接就被他滅了口。
而三皇子還有當初貴妃母家的人在背後暗中相助,所以當二皇子動手之時,三皇子身邊的人早就聽到風聲,提前聞風而逃了。
所以最後三皇子的是死是活連他也不清楚。
皇帝得到這個消息後,連夜派人出去查,最終根據各種線索明察暗訪了多年,終於在西羌和臨鄴的邊境找到了些蛛絲馬跡。
這次袁儲的到來,除了和臨鄴之間的互市,還有尋找他三皇叔的秘密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