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藥性本就烈,加了一味引子也不過隻是為了壓抑它強烈的藥性。
此時飲了酒,更是助長了它的烈性。
平寧今日本來不欲用此藥的,而剛剛看到一天都不見的程澤出現,心底微顫,又看到西羌那叫袁儲的大皇子竟向他邀酒。
於是平寧鬼使神差的讓碧桃將藥偷偷放在他的酒杯裡。
自己也是不動聲色的吃下一粒。
可令自己著實沒想到的是,饒是如此的情況下,程澤還能有這種說辭,避開了這杯酒,
不僅穩穩的避開,還反客為主的敬自己和袁儲。
平寧本也可以效仿程澤,想個無所謂的由頭來婉拒他倆。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曾想不知從哪兒好巧不巧的竄了個林晟出來。
自己和他本就沒有什麼牽扯,在這之前也僅僅隻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知道這個人頭銜罷了。
剛剛要真的被他替自己喝了這杯酒,那今日過後,被傳出去還不知道被人怎麼言說。
場上的人都喝的五迷三道了,偏一個個還生的一副七竅玲瓏心。
看似心思都在戲台上呢,其實暗地裡都在瞅著這邊的動靜。
三個男人,也能成一台戲,何況還是三個身份不一般的男人,和一個尊貴的女人。
就這樣,酒醉人清醒的在眾都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四個人在那兒周旋。
碧桃在平寧飲下那杯酒之後,就立刻回到平寧的身邊。
而平寧也在酒入喉後隻存在了短暫的清醒,就很快被酒勁和著藥性的猛烈態勢給攻略的潰敗一地。
當初與未婚夫雖然已經過了三書六禮,但是兩人相處一直都是克己複禮。
哪怕再是情深意動,也隻是發乎情止乎禮的觸碰。
是以,平寧從來不知,欲望和渴望二字可以同時來的如此強烈。
當她自以為堅如城牆的意誌力被欲望的大軍衝破的一敗塗地之時,她內心的渴望如同久不見甘霖的皸裂土塊。
迫不及待地想要人來撫慰她,尤其是……肢體上的撫慰。
在心下冒出這個想法之時,她隻覺得羞恥,甚至現在連看一眼陌生的男子都覺得丟臉。
全身軟綿綿的不想動彈,臉上漸起的潮紅也在告訴著旁人她的異常。
林晟和程澤是最先發現不對的,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後。
眼見著碧桃扶著柔若無骨的平寧下去。
林晟看到平寧一走,也尋了個由頭,離開了。
四周看戲的官員,沒有看到想看的一出大戲,也紛紛將目光都收回到了台上。
平寧和林晟一走,就剩下袁儲和程澤兩人站在那兒。
程澤看著桌上剛剛推卻的酒杯,緩緩的捏在手中摩挲。
平寧一走,程澤也作為半個“主人”替她言說了幾句,轉圜了一下在場的氣氛後,也離開了園子。
雲芬芬此時正跟在顧明知的身後,看著程澤離去她扯了扯顧明知的衣袖,意味明顯。
顧明知感覺到了後,轉身低頭悄悄說:“我這就帶你出去,你且仔細跟著,這會兒人多彆走丟了。”說完就帶著她出去了。
這會台上正在唱一出好戲,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的故事,是以本來在園子裡亂逛的眾女眷也聽著聲回到了這裡,人比剛開始多多了。
雲芬芬跟著顧明知往外走,外麵的人都朝著裡麵湧進。
格外的艱難。
原本抬頭還能勉強看到顧明知頭上的玉冠,以此來判斷他位置的雲芬芬。
在被湧動的人潮撞的肩膀往後一踉蹌的功夫,回頭就再也不見那玉冠了。
她有點慌了。
目之所及都是鮮豔的衣料,釵環琳琅,以及馥鬱的脂粉香味。
本就處於陌生環境中的雲芬芬,又跟丟了顧明知,心下越發緊張。
她急步的逆流往外走,腦海中不停的在回想那天在窗邊程澤給她看的那副圖,想知道自己正處在什麼位置。
正當她努力的想往外跨出艱難的一步時,突然有人從前麵的人潮中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的手很大,幾乎都能把她的手腕和手掌包裹在手裡,又有點粗糲的觸感。
她當然知道這是誰的手,夜夜都被這雙手臂給桎梏在滿含熱意的懷中時,她也曾將手置於胸前與之相握。
所以當剛剛自己的手輔一被攥緊的時候,她心裡那種緊張感就猝然消失了。
現在的她不用再吃力地往前尋顧明知了,隻需要反手握緊這雙粗糲的大掌就可以儘快脫離這裡。
程澤身量高,一眼就能看到那處的人少,不過須臾就帶著她從人潮湧動中脫身而出。
借著昏黃的燈火,沿著記憶中的路線,他成功有意地避開了袁儲的視線,從方才自雨亭後左轉右拐,不過一會就帶著雲芬芬從郡主府出去了。
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路線,初時不過是想早點帶著她回府,而現在看來卻是更方便他躲過袁儲的視線和他心下那不能言說的秘密……
馬車平穩地在上京城中行駛著,車廂內卻是一室安靜,隻聽見程澤重重的呼吸聲。
對,隻能聽見他一個人的。
雲芬芬心下不免好奇。
因為程澤的呼吸很重,甚至可以說他不是在呼吸而是在喘氣,一下一下,就快透不過氣一般。
道路上的點點夜輝透過薄薄的窗簾照了進來,雲芬芬這才發現程澤的不對勁。
他緊閉著雙眼斜靠在車壁上,兩頰通紅,兩手自然的垂放在兩側,全無平日那不怒自威的樣子,可以說是頹廢的嚇人。
“大人你是怎麼了?”雲芬芬從沒見過程澤這個樣子,以為他是哪裡不舒服才會如此。
於是伸出手去貼了貼他的額頭和臉頰。
與程澤那如火燒一般的身體相比,雲芬芬尚算冰涼的小手可謂是救火的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