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鐘管事之所以不著急帶著雲芬芬去主屋看賬冊而是在園子裡閒逛就是想著天兒太熱,若事剛剛直接來了主屋看賬冊的話未免過於無趣。
後來想到這涼居的特性,即便是帶著雲芬芬逛完整個園子回來,也不至於滿身熱汗,黏膩不已。
隻是而今看來,鐘管事自己卻覺得是好心辦了壞事,涼居的涼遠遠不如程澤身上散發出的涼。
縱使是剛剛鐘管事離得那麼遠,也能感覺得到。
程澤好像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兀自在那裡坐著。
鐘管事也隻能在心下默默謂歎一聲,自作主張地拿過托盤裡麵的杯子遞給了程澤。
“大人既然都將丫頭留在了屋內,想必也是想清楚了,這會再去想彆的也是徒勞,耐心等待即可。”
鐘管事這個人精,即便不知道三人之間到底有什麼事,憑著這麼些年在侯府裡的摸爬滾打,識人知麵,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隻是他也有自知之明,這事兒能看透,卻不能點破,程澤和屋內的兩個人麵子他還是要顧及的。
但是三兩句的寬慰之話確實不得不說,隻是沒想到他隨口一句的話,程澤既然會給他回應,也是著實沒想到的。
“鐘叔,我隻是不知道一會出來後,該如何麵對她罷了。”
他是一直都想和雲芬芬坦白的,隻是在內心的深處,有一個隱秘的角落老是向他發出一個微弱的訊息“會不會她一旦知道後就會離開?”,“會不會還會怪你明明早就發現了端倪卻還一直瞞著她。”
氣氛一下變得靜謐,隻餘微風拂過竹葉的聲音。
饒是鐘叔此時想說些什麼,也不能說了,說的越多,程澤恐怕也就想得越多,朝廷公務上的事情程澤一向是自己解決。
而且從來都是狠辣果決,從不拖泥帶水,這男女之事上還是頭一回,鐘叔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
主屋內沒有任何異樣傳來,氣氛好像異常的和諧。
可就這和諧的異常,反倒讓程澤的內更加的不安。
他說不上來是種怎樣的心情,之前想讓雲芬芬自己留下來的他,在此時竟也無法確定雲芬芬是否會真的如自己所願。
而屋內的和諧好像在向他暗喻著這個內心不願提及的想法。
屋內的兩人還在繼續說,程澤坐的久了倒是不委屈自己還是起來走了幾步,隻是桌上鐘叔泡的那壺茶他卻是一直沒有在動過。
鐘叔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拎著茶壺往杯子裡注滿了茶,雙手小心地捧著遞給程澤:“索性還是等,大人不如喝點茶,凝凝神,一會雲丫頭出來也好有力氣向她解釋不是。”
立在高大楠竹旁邊的程澤也總算動容了,伸手就準備接過鐘叔遞過來的茶時,主屋的門突然開了。
院子裡的陽光正盛,屋內又沒有燃燈,此時剛剛翕開一道口的主屋還不太能看到裡麵的情況,黑漆漆的,仿佛感覺有些冷。
程澤從聽到動靜後就一直盯著主屋的方向,親眼看到那兩道門從一道小口到全部敞開。
他眯著雙眼,稍微有些費力地往屋內看去,但開門的卻是袁儲,他身量比雲芬芬高,所以能將身後的雲芬芬完全擋住。
袁儲將門打開後率先走了出來,但也隻走到門口就沒再往前走了,接著就見他負手往身後看去。
就見雲芬芬一臉平靜的走了出來,但程澤看的出來,這平靜應該是裝的,裡麵應帶著一些惱怒甚至氣憤的情緒在裡麵。
可單單從她的麵色,程澤也一時無法看出來。
袁儲就這麼看著她從屋內走出來,兩人視線相彙,雲芬芬抿唇扯了一個笑容給他,接著就見袁儲低頭向她說了什麼。
程澤離得遠,也聽不見他們說的內容,隻感覺二人此時的相處當真就如同那久彆重逢的兄妹般,慈愛的兄長在對年幼的妹妹叮囑些什麼。
沒一會,兩人視線分開,二人視線齊齊往程澤這邊投來,不過一瞬袁儲就收回目光又重新投向雲芬芬,向她微微朝著這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雲芬芬剛剛扯出那勉強的笑還依然掛在臉上,隻是在看向程澤的時候嘴邊的笑變得稍稍自然了些。
程澤就在竹林這邊看到她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剛開始的一兩步還有些顧忌似的回頭看了袁儲兩眼,得到肯定後又回頭邁著小碎步繼續往這邊走。
日光灑在她潔白的裙擺上,晃得程澤有些睜不開眼,她走的極快,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跨過整個院子,到了程澤的麵前。
微微仰頭,抿嘴微笑。
程澤既期待又害怕她說出些什麼,心裡是他自己都沒發覺過的緊張。
“剛剛在屋子裡,哥哥都告訴我了,還說現在伯父正在西羌等著我,這些日子以來承蒙大人的照顧和教誨,芬芬感……”
“你要跟他走了?”
雲芬芬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澤搶走了話頭,也同時噎的她不知該繼續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