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運的車輪旋轉 “歡迎回來—……(1 / 2)

彩雲國物語 雪乃紗衣 16658 字 10個月前

“歡迎回來—。咦,隻有克洵嗎?”

聽到車子的聲音,邵可吧嗒吧嗒地出門迎接,站在那的隻有克洵。

“是。秀麗小姐好像要去見悠舜大人登城去了。”

被柴凜送回來的克洵手中,牢牢地抓著給新婚妻子的禮物。

“龍蓮呢?”

“那個,原來是一起走的,突然說‘想到要去的地方了’,之後就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和看起來十分困擾的克洵相反,邵可沒怎麼驚訝。

(哈哈,龍蓮,不想和玖琅見麵吧。)

邵可雖然想得非常單純,還是繼續聽著克洵的話。

“還有,這是龍蓮給邵可大人的書信。”

輕輕地挑了挑眉,從克洵那裡接過書信。看著裡麵清楚地寫著,逗留的謝意和匆忙離去的道歉,邵可微笑起來——同時,腦中的一角些許直覺地感到。

(龍蓮連問候的時間也那麼珍惜……)

說不定,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僅僅一瞬間,克洵沒有注意到邵可露出銳利的眼神。

“對了,克洵,那個呢,其實你們剛出去我的弟弟就來了呢。”

“哎,是這樣嗎!請一定讓我問候一下!”

說到“邵可的弟弟”,克洵非常單純的想象著“邵可第二”。邵可邸如此樸素的生活在克洵的頭腦裡,已經完全把“秀麗是紅家直係”的概念投射到對方身上了。而且“邵可的弟弟”=“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名門紅家直係男子(說不定會是在朝賀上見到的宗主)”相聯係,完全沒有想到。

“嗯,玖琅也應該對茶家的新宗主感興趣,想談談話吧。肯定,為各種各樣的事做好心理準備了吧。就是有點冷淡呢。”

“哎?心理準備?冷淡?”

聽到這奇妙的單詞,克洵的兩眼變成了兩點。

“……好吵啊,邵大哥。客人嗎?”

看到從屋子裡出來的玖琅的克洵,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結成冰塊。

“珀?在那裡的是珀明嗎?”

從全商連直接登城的秀麗,徑直前往悠舜所在的地點。途中,注意到走在回廊前方的背影有些眼熟,於是出聲叫道。

回過頭的對方確實是同期的碧珀明。

“等——等下你是怎麼回事那麼憔悴!!”

“……是你啊。”

總是堂堂地回話的那個聲音,仿佛沒什麼霸氣。如同幽靈一般在白天徘徊似地衰弱。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隻不過是工作做不完罷了。要是絳攸大人的話不過是小菜一碟……”

看著搖搖晃晃的珀明抱著大量的書函,秀麗隻覺得他是在逞強。

“說起來你現在在吏部來著……。聽說絳攸大人的狀況也很糟糕……吏部尚書是那種一個勁堆積下工作卻不做,拿他沒辦法的人的樣子?”

“……事先說一句那是你一族的人。”

“哎,不會吧!是紅家的人嗎!?”

“是——”

在那瞬間,珀明的後腦勺突然遭受不明物的襲擊。搖搖晃晃的珀明啪嗒地倒下,立刻接住扔過來的東西的秀麗眼睛變成了兩點。

“…………………………蜜柑?”

而且似乎和從玖琅那裡拿來的非常地相似。

(……是,是錯覺嗎?)

“啊,有點凹了。真浪費啊。”

“你……比起我更擔心蜜柑嗎……”

“啊呀,不是,噢嗬嗬。沒那回事。沒事吧?珀明。”

“彆假惺惺地說奉承話!”

因為成熟了的(蜜柑)很柔軟,(珀明受到的)實質性傷害沒什麼大不了的。

秀麗把珀明拉起來,終於注意到一件事。

“你,長高了?”

“一點點。差不多該停止了吧。聽好,這是我的工作。彆做多餘的事!”

“去年春天一個勁地照顧彆人的是誰啊!”

秀麗和珀明互相瞪了兩眼,決定每人各拿書函的一半。

“啊,難道是因為跟我在一起才會被蜜柑扔到的?”

“鬼知道啊,等我成功的那時我會讓他在地獄深處後悔向我扔蜜柑這件事!”

不會坦率地說“彆在意”的珀明。

內心對他的毫無改變感到喜悅,秀麗一同走在回廊上。

“本來想說,看你挺精神的真好的……好像不是很精神呢。”

“哼,你去同情那凹陷的蜜柑的人生難道不愚蠢麼?”

外側雖然凹下去了,裡麵卻是已經成熟到了美味的程度。

指著(被珀明)機警地放進腰包的蜜柑,秀麗恍然大悟地笑了。

“你,很尊敬絳攸大人吧。”

“工作辛苦什麼的是理所當然的。我要以絳攸大人為目標紮實地在出人頭地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疲勞也罷失落也罷,那雙眼睛仍舊如同以前一樣散發著堅強的光芒。

為了目標,不斷向上——。

“珀是,一開始就對成功意欲滿滿呢。”

“——你難道不是嗎?”

“嗯。”

秀麗將有點錯位的書函整理了下重新抱起。被那凜然的側臉,珀明的眼神注視著。

“我想成功。想往上走。到能去的地方。”

珀明一本正經的臉,有些微動搖。

“那是當然的。那就是,把彆人踢到後麵成功及第,我們的目的。把彆人當成墊腳石,背負著的不隻是自己。被摧毀的未來的那份,必須要由我們來達成。不斷地瞄準上方,(我們)怎麼能不告訴(那些下麵的人),“不甘心的話就爬到我這位子來看看啊”這樣譏笑他們的樂趣呢。”

用儘全部財產,背負著一族的期待。沒日沒夜地伏案工作,經過漫長的旅途,賭上人生和將來麵臨國試的考生們,我們(將那些參加考試的人)踩在腳底考上了國試。

即使落第了,仍舊從頭開始瞄準上麵,還有再一次賭上人生的價值,向及第的自己顯示,他們付出的犧牲和努力也不是無意義的。

“最後的國試他們也在。要是連“我和碧珀明同一年參加國試”之類的話都不讓那些人能自豪的宣布的話就太可憐了。帶著名譽讓他們回去呢。”

秀麗笑了。強橫又顯得很偉大,通過名為努力的唯一途徑而來的真正的自尊心。

“——是啊。就是這麼回事。”

“哼哼,期待十年後吧。看著吧,這回我會走在前麵。”

就像珀明以絳攸為目標而及第,遲早也會有人以珀明為目標而及第的日子,一定會到來吧。同樣自己也是,不讓任何人感到恥辱——。

朝向遙遠的高處。

“——但是那個吹笛笨蛋!剛考中就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下次再出現在我麵前就用稻草席子把他捆起來綁上漬物的石頭讓他沉到海底去。”

秀麗感覺到好像越接近吏部珀明的話就變得越多。和自己不同,從真真正正彩七家的少爺的珀明口中聽到“死到哪去”,“捆起來”這種話。

(是吏部的家常便飯……怎麼可能呢。那可是六部第一的精銳官吏集團……)

不知道“惡鬼巢窟”吏部的內情,在對增加的謎感到疑問的同時,為了不讓珀明更加興奮,還是對那個“吹笛笨蛋”的所在地閉嘴為好。

眼見吏部的官廳臨近,兩人停在回廊上。

“我不會道謝哦。”

“是是,不客氣。”

“……那個小動物,也五體完整地活著吧?”

這個問題,秀麗沒能馬上回答。

……來貴陽之前,像齒輪錯位那樣漸漸發生著變化的影月。

與此同時,秀麗的心裡像有根拔不了的刺似的。

出發前,影月的話,有什麼——。

“喂?”

“啊,嗯,他過的很精神啊。沒問題。”

珀明皺了皺眉,無言地從秀麗那裡接過書翰,道彆了。

之後,修理朝向六部的更深處——悠舜所在的宣政殿。

踏進丹鳳門,周圍頓時陷入安靜。

正麵的正殿中心,由中央省廳配置的這個蒼明宮,才是真正的國家最高機關。

想起全商連的書信確實會有些焦急,但因為這裡不能奔跑,為了冷靜下來也要儘可能慢慢地走。

“悠舜大人!”

“嗯?啊啊,秀麗小姐。吩咐要見我的是你吧。”

像計算著什麼一樣看著秀麗的悠舜,有些微妙地動了動。

不知為何對比著手上的包和秀麗,像領會了似地點了好幾次頭。

“……悠舜大人?那個包怎麼了?”

此時,悠瞬作出無話可說的表情。以悠舜來說是很少見的,一半苦笑,一半驚訝的笑容——終於把手上的包遞給了秀麗。

“……這是寄放在我這兒的東西。是某個人送給你的禮物哦。”

“哎?給我的?是誰?”

悠舜在考慮該怎麼說。雖然被當事人拜托不道破名的說成“親切溫柔又優秀”,但就算是朋友悠舜也不能如此撒謊。於是說道。

“是個很奇怪的人,但不是可疑的人。請收下吧。雖然不太清楚是什麼狀況,好像是‘這邊的才更美味’的樣子。”

“啊?”

姑且收下了的秀麗,瞥了眼包裡的東西有些驚訝。

取出好好的裝在錢褡裡的蜜柑,和從玖琅那裡拿到的蜜柑。那兩個,雖然和接過的包中的蜜柑明顯是同一品種,但完全不明白有什麼聯係。怎麼說……為什麼今天和蜜柑這麼有緣呢?

呼地,秀麗想起剛才的珀明抬頭看像悠舜。

“對了悠舜大人,吏部尚書是紅家一族的大人嗎?”

立刻用笑容巧妙地隱藏住內心動搖的悠舜,不愧是年紀的功勞。

“哦呀,怎麼了?”

“我的同期是吏部的在籍人員,好像聽說是個不怎麼做事,拿他沒辦法的人。傳言中,絳攸大人也總是被眾多的公務壓得喘不過氣的樣子……”

“…………”

悠舜沒能撒謊。

“那個,現在,紅家的叔父大人來到我家……和我爹不同,是個非常溫柔能乾又優秀的人,如果通過他請求吏部尚書請好好把工作做完……果然是多管閒事……了呢。”

“秀麗小姐。”

悠舜滿懷著比平時更慈愛的微笑看著秀麗。

“沒關係的。不用擔心,秀麗小姐善良的心一定會在短期之內傳達到的。這幾天內,李絳攸大人和那位同期的大人,一定會從痛苦的工作中解脫出來的。”

目送著送來了蜜柑的“拿他沒辦法的男人”(悠舜覺得用“無可救藥的男人”更正確)飛一般地奔向工作而去,悠舜如此斷言...。

無論工作如何堆積如山,如果他拿出真本事的話馬上就能解決。

悠舜被少女的善良所打動。就算隻有一時——。

“……這樣吏部也能從噩夢中拯救出來了吧。”

“哎?”

“沒什麼。總之在吏部的時間之前,先解決全商連的案件吧。”

“啊,那個——”

秀麗唰地變了臉色,從懷裡掏出全商連寄存的書信。

“……剛才,和柴凜小姐一起來的。之後,隻給了我這個——”

悠舜輕輕瞠目,接過書信,迅速瀏覽了一遍。但是,和秀麗預想的不同,那溫柔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

“那個,隻是打個招呼,有點粘乎……”

秀麗突然握起拳頭。

書信裡,隻寫了非常短的幾句話。

『已經聽取了柴凜的意見。我沒有和現在的茶州州牧見麵的心思。鄭悠舜大人也不用來了。』

……徹底,拒絕了。不隻是自己一個人,本以為和悠舜一起的話,會有什麼不同的。

後悔自己輕率的行動,悠舜溫柔的拍了拍秀麗握得發白的拳頭。

“怎麼了那張臉?秀麗小姐。這樣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哎?”

“和全商連的交涉,我們不戰而勝。這樣就可以回茶州了哦。”

秀麗按了按太陽穴看著悠舜沉穩的笑臉。

“……………………哎?”

那天,吏部發生了奇跡。

就連百戰煉磨“惡鬼巢窟”的吏部猛者們,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單純地滂沱著喜極而泣的人格未改造者(主要是新人),有一厘。

認為這是做夢而去頭撞柱子的人,有五成。

隨便是現實也好做夢也好,徹夜狂笑不已一邊做事的人,有二成。

其他的,無意義地滾來滾去的人,一圈圈跳舞的人,變成鳥的人,去喂池塘裡的鯉魚的人,寫遺書的人,劃船和同僚鬥毆的人等等等等有九分九厘。

然後吏部裡精銳中的精銳,剩餘一成的官吏,知道長官的“真本事”,沒有說任何廢話,和侍郎?李絳攸立刻展開一兩天內完全裁決的戰鬥態勢,為了不絲毫浪費這絕無僅有的奇跡建立了萬全的指揮係統。

……長官結束最後的裁決之時,絳攸覺得確實看見了從吏部飛出的無數魂魄。

『呼……這是作為吏部尚書理所當然的事。』

優雅地打開扇子,朝著朝陽溫和地微笑著的吏部尚書。

看著長官不可能的樣子,誰都沒能打聽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是,長官似乎收購了某種蜜柑的情報紛飛而至,之後一陣子吏部在各部署祭祀蜜柑,到味道最好的時節過了之前先好好地祭拜一下再開始工作成了每天必修的課題。

“……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居然有空閒……”

侍郎室能這麼清爽實在是連做夢都想不到的。

冬日的陽光太過耀眼以至於眼淚都出來了。沐浴在日光下的話本應比雪還要溶化得快的。

但是,途中玖琅叔父的話複蘇了。

『和秀麗結婚。』

……突然無力地倒在書桌上。

至今為止雖然被積壓的工作追趕沒有考慮的時間,在漂亮的解決了工作之後的現在也不得不考慮了。

話雖如此,在已經像乾貨一樣什麼都枯竭了的身體裡,也包括了思考的力氣。

對現在的絳攸來說,連好好做事的力氣也沒了。

如果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已經什麼都不明白的狀態了。

(啊隨便怎麼樣都行了,總之找個地方去治愈心靈吧。)

絳攸隻剩下逃避見到黎深這一點點理性了。

那天,也是秀麗登城的日子。

錢褡裡,裝著昨天從不知名的人那裡收下的蜜柑。昨夜帶著那些蜜柑回去的時候,不知為何玖琅和爹沉默了好一陣子。

順帶一提昨夜的晚飯居然是玖琅做的,這個實在是太令人吃驚了。至於龍蓮不知消失到哪去了,但因為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沒什麼可驚訝的。據說克洵也有幫忙做的那些飯(也許是因為不習慣料理,克洵有些微妙得無精打采)非常的美味,秀麗越來越喜歡玖琅叔父了。

(話說回來,為什麼,說“任務完成了”呢……)

秀麗一直在考慮那個問題,但還是完全不明白。

在那之後,悠舜馬上被誰叫去,秀麗沒能聽到更多。雖然看到悠舜的微笑,察覺到並不是放棄——。

因此,今天打算重新去詢問而登城來的。

在貴陽沒有府邸的悠舜,待在宮城裡為他準備的房間裡。邊向那官舍靠近,秀麗被突如其來的冷氣懂得全身發抖。呼地抬起頭,雪花從空中如羽毛般飛舞著飄落下來。

“哇……下雪了。”|

呼地,一陣風吹過。因那刺骨的寒風而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卻驚訝得注意到在雪中飛舞著鮮豔的紅色。

輕輕地,停在秀麗的指尖上,卻並沒有像雪一樣溶化。

“哎……這個,難道是薔薇的花瓣……?”

在這嚴冬之中——?

驚訝的轉過頭——注意到不知何時佇立在庭院中的人物。

秀麗的眼睛一下子張大起來。

就像閃電,穿透了全身一樣的感覺。

鬆散地編起的頭發是銀白色的。

那個好像融入了一縷月光的顏色,在飄舞的雪花中熠熠生輝。搖曳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從庭院來到台階上,直視著秀麗的雙眸如深夜般漆黑。無論是在雪花襯托下的額頭,還是掀開披風的手指,看起來都雪白到近乎病態的程度。

彆說是快點逃走了,時間就像是停止流動了似的緩慢步伐,回過神時男人已經站在了秀麗的正前方。

就連包圍著夜色的雙眸的睫毛也是銀白色。

然而最惹眼的並不是那些——。

秀麗注意到不知為何不同於寒冷而漸漸發抖的自己。

男人從自己身上解下披風包裹住了好像被固定在地上一樣無法動彈的秀麗。

感覺到的,是完全同溫暖相反,連心都結成冰一樣的——恐怖。

薄唇緩緩地露出會意的笑容。

冰冷的微笑。

熱切地注視著毫無道理地發抖著的秀麗的,那深黑色的瞳眸,就好像連她的內心都能穿透般的深邃,而且,他看見的並不是秀麗。

蒼白的指尖像要愛撫花似地伸向秀麗的麵頰。

就在,那指尖即將觸碰到之時——。

“秀麗!!”

至今為止從未聽到過父親好像要撕裂空氣一樣的尖銳聲音,切斷了咒語的束縛。

嘩啦一下,綾布從秀麗的肩頭滑落到回廊上。

“你不是要去悠舜大人那兒嗎?快去。”

爹露出如此嚴厲的神情的理由,以及為什麼會在這裡,秀麗什麼也沒問。

正如爹所說的,一定要儘早逃離這裡才行。

即使如此,憑著最後的理性拾起落在回廊上的綾布,遞給男人。

“謝……謝您。”

聲音,手,都明顯地還在顫抖。

男人對秀麗的行動有些許吃驚,搖了搖銀發微笑了。

遞過綾布之後,秀麗頭也不回地從男人的視線中逃走了。

邵可遮擋住注視著那背影的視線。難以想象平時總是浮現著穩和的微笑——卻似乎單靠視線就能殺死人一樣冷酷的殺氣,在現場形成了旋渦。

承受到那視線的男人閉上如黑夜般的眼神,再度張開之時,眼裡已經燃燒著對於邵可的明確無比的憎恨和怨恨。

男人的喉嚨裡嘿嘿地發出了笑聲。

“你……究竟想奪走我的東西到何種地步呢?紅邵可。”

連光也射不到湖底似的,深沉的聲音。

容貌不到25歲,卻以居高臨下的侮蔑態度稱呼邵可。

“殘殺了我的眾多族人,奪走珠翠,——奪走我的薔薇姬。”

邵可沒有感情的雙眸毫無動搖,隻是用不輸給雪一樣冰冷的視線穿透那男人。

“裝成好人的樣子舒服地生活……真不愧是把良心留在娘胎裡出生的紅家長男啊……。我雖然活了很久,還從沒見到像你這樣的紅一族的男人呢。”

下一瞬間,伴隨著劃破空氣的風聲,男人白淨的麵頰啪地裂開了。

“——不準,再出現在我女兒麵前!”

“還是一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啊……你是殺不死我的哦。你忘了那個時候撿了條命逃到貴陽?更何況是如今沒有薔薇姬和年輕的你。”

“你也一樣!”

排除一切感情邵可冷淡的聲音在激增的飛雪中回響著。

“你也無法殺死我。”

停頓了一拍,男人鬆開了嘴唇。

“……真是一點沒變。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讓我如此憎恨的隻有你哦,邵可。”

擦掉從裂開的臉上留下的血,無聲地走向邵可。

他袖子的顏色,是黎明的淺藍。

“話雖如此,還是要感謝你。讓我再一次,見到心愛的薔薇姬。”

“那孩子不是薔薇姬!”

男人淡淡地微笑了。

“我知道。我的薔薇姬美得連月亮都會在她麵前失色。”

並非官服的華麗衣裳中,飛散出帶著花瓣的彩花。八種花瓣各自展示出八種色彩,彩雲華。餘下的花紋則是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的望月。

“雖然不是我的薔薇姬,但是已經找到的現在,把我的東西還回來吧。”

兩人擦肩而過。

連飛舞的雪都要溶化似的殺氣翻滾著,雙方交互的視線如同冰一樣寒冷。

像是封住了邵可的話,男人的笑意更深了。

“我的東西哦,邵可。”

再一次,宣告。鬆散的白銀色頭發一陣飄揚,鞋子的聲音高聲回響。

邵可突然將視線移向背後。

“……珠翠,夠了。不要勉強。退下吧。”

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珠翠,出現在邵可身後——接著退到後麵。

男人,用黑夜中的雙眸將視線移到過去曾是一族人的女人身上。

“從我這裡奪走薔薇姬,最後又殺了她,讓珠翠成為殺人凶手,到現在還在利用她嗎?真像你呢,冷酷無比的死亡搬運工。殺死先代黑狼的時候,要是注意到你的存在就好了。”

珠翠雖然想及時反駁,卻因為本能的恐怖而無法發出聲音。

——幾十年都以不變的姿態君臨眾生的,一族之長。

回廊的一端,飄散著月和彩雲華的黎明之衣消失了。

縹家直紋,“月下彩雲”——能使用其中滿月之紋的,在一族中隻有一人。

操縱異能的神氏血族——縹家宗主,就隻有這一個人而已。

慌亂的在回廊中奔跑的秀麗,突然被誰抓住了手腕停了下來。

“出什麼事了,小姐?”

“靜蘭!”

真的是偶然,發現爆走中的秀麗——明明是已經下雪的寒冷日子,卻看見幾乎要斷氣似得大汗淋漓的秀麗,靜蘭露出疑惑的神情。

“……發生,什麼事了?”

秀麗看見靜蘭溫柔的臉,突然嗚地想哭起來。

腦中滿是那如同黑夜的化身一般青年的身姿。

冰冷的微笑。

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揮之不去的違和感

就連總是說著無聊對什麼都沒興趣的茶朔洵,還是“活著”的。

那個人,不一樣——。

雖然被溫柔的對待,但一想起來就直打冷顫——不明白這恐怖的理由。

“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什麼也沒有吧。在發抖哦。”

被靜蘭抓住雙手,秀麗下了訣心。絕不能把這時候的靜蘭牽扯進來。

秀麗雖然在心底的某個角落覺得不應該說,但還是張開了顫抖的嘴唇。

“那個,靜蘭……嗯,用顏色不同的八枚花瓣組合成的家紋……你有見到過嗎?”

秀麗也並不是記得數量眾多的全部家紋。不用說幾乎沒有接受過那方麵的家庭教育,知道的也隻有真正有名的而已。因此,她不認識的家紋比較多也是理所當然,但是——。

淡淡的,藍色。

與王家的舊姓——蒼氏相通似的,那個顏色,宣告著什麼。

不經意地,被抓住的兩隻手感受到壓迫感。

“……在哪裡,看見那個的?”

抬頭看見靜蘭的秀麗吞了口氣。

從沒見到過現在這樣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的靜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