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們準備好了之後,納西妲著手布置記憶以夢境空間的形式擴散。
你們墜入了「散兵」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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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的故事始於借景之館。
雷神創造了他,卻在追逐永恒的過程以自由的名義將他拋棄。桂木撿到了人偶,並將他帶回踏韝砂與人類一同生活;大家默契地不問他的過往,教他很多東西;丹羽把他視作家人,在被博士殺害的臨終之際想的是送給他一顆心;以為被背叛而離開踏韝砂的傾奇者,遇到的新家人最終也不幸病逝……
記憶中的傾奇者加入了愚人眾,從博士看重的實驗品一步步走上第六席的位置。他完全能理解那個自己的心情。
取得雷神之心後,人偶忍受了博士和教令院殘酷的實驗,隻為登神、隻為證明。
納西妲挑選的片段猶如一本精簡的故事書,他極其快速地閱覽完了自己的「前世」。
清楚地了解曾經存在的罪孽,流浪者依然堅定選擇接受。
「一個人的命運,就是他的性格。」?
流浪者說:“這份消失的罪孽,或許正是是「我」成為「我」的契機。請您結束我的流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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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的視角客觀地陳述了事實。
可其中蘊藏的不為人知的感情,隻有接受了記憶的人偶知曉。
流浪者感受著「自己」的記憶。從人類那裡獲得的溫暖,正向的情緒過後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湧入的負麵情緒已然覆蓋了先前的美好,隻餘無儘的黑暗。
在作為流浪者時,他對旅行者印象深刻,以至於斷定自己一見鐘情。
現下吸收的回憶,也讓他止不住地主動搜尋有關金發少女的片段。
「是一個會被他表象欺騙的人。」
流浪者摸清了那份情感。真相並不如他的想法一致,而是截然相反的事實。
——「自己」一開始見到旅行者,原本是想殺了她的。
「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特殊的人。」
愚人眾很關注旅行者,她行走各國的記錄都被登記在案,散兵聽的最多的故事莫過於對方又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又把國家局勢攪動得風雲變幻。
「是一個牙尖嘴利、看似有勇無謀的人。」
他不得不承認,在邪眼工坊,少女反過來利用魔神怨念的力量同他交手,甚至識破了自己人偶的身份,說出的話語無疑是明晃晃的針對,在那樣的環境下,他也自然被激怒了。
她又知道了什麼?她又理解了什麼?她又懂得什麼?隻是在國家間旅行,真是瀟灑的做派,彆以為自己多麼了不起,不過是逞口舌之快——
但無妨,取得神之心後,他會證明她是錯的。
「是一個愚昧無知的討厭的凡人。」
果然,凡人的思想未經洗禮無法理解神明。區區肉體凡胎,竟敢屢次三番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冒犯。
博士一直視他為實驗品?可笑,登神的他為什麼要在意螻蟻的目光?現在他與博士可是天壤之彆。
她是錯的。以死來為他作為神明的誕生而正名吧——
*
流浪者在墜落。
世界在轟鳴作響。
“喂、他怎麼了?啊啊啊——這又是哪裡來的東西!這家夥不是被我們打敗了嗎?!”
“……那就再打倒一次好了。”
“要小心啊,熒!看他那個樣子多半夜需要我們保護……”
恨、怨、喜、憂、樂、哀、愁、怒——
在刹那之間,他體驗完了自己的前世,腦袋好似要被過量的信息與情感撐爆。
他是、他是——
“熒!”
——忽地,金色的光芒劃開了迷霧。
金發少女執劍蕩平了向他襲來的攻擊,巨大的冰塊在瞬息間被迅捷的劍光切割為碎片。
毫無征兆的一幕突然充斥著腦海。
「散兵」在墜落。
然而——
“啊,接住了。”
少女的表情是和平日裡一樣的淡然,人體傳來的溫度卻不會作假。
無論彼時還是此刻。
始終有人接住了他。
……為什麼?
儘管難以啟齒,但「自己」成神還有一個微不足道的原因。
想得到某個說話時不時帶刺的人的認可。
威風凜凜的旅行者。
來去如風的旅行者。
始終如一的旅行者。
許是刻意關注的「因」結出的「果」。
恨怨喜憂樂哀愁怒。
所有情緒複雜地糾纏在一起,凝結而成的是……?
——「■」。
——「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