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計芸麵色一頓,旋即心下了然,難怪能勾得沈律將人留下。
她倒是覺得留著這樣的女子在沈律身邊也無妨,自古耽溺於美色的人難成大事,這幾日父親同徇兒就聯合了諸位禦史彈劾沈律窩藏叛臣之女,枉顧律法之責。
不過這相貌遲早勾得沈律給她留位子,可不能讓沈律這般輕易就有了子嗣。
張計芸將手中的繡月下牡丹的蟬翼紗絹帕擱在小幾上,轉頭吩咐人道:“起身罷。乞姑,看沈姑娘有些暑熱的模樣,將那消暑甜湯拿來給沈姑娘。”
乞姑聽言麵色未變,了然的退下。
掙紮起身的沈歲晚眼睫一顫,現下還未入夏,何來她暑熱一說,該不會......
曲嬤嬤在外頭,見殿中的沈歲晚自個掙紮起身,有些坐不住的微微仰了仰頸張望。
但又拿捏不準沈歲晚在太子殿下那的重量,也不知值不值得為了沈歲晚得罪未央宮的人,平白給殿下惹一身腥臊。
旋即——曲嬤嬤瞧見殿中的姑娘轉身看了這邊一眼,眼底有些似無助的動物,想尋求庇護。
曲嬤嬤沒回過神,就見那乞姑身後跟著宮侍到了殿中,好像還端著些湯藥。
在曲嬤嬤驟然起身時,乞姑就吩咐人拉住沈歲晚,打算硬生生的灌人湯藥。
宮侍攔住人:“曲嬤嬤,您在亭中候著便是。”曲嬤嬤眉眼嚴肅唬人,頗有幾分不怒自威:“一個三品宮女,也敢攔我?”
曲嬤嬤腳下生風,快步到殿外,隻見那湯藥已經被乞姑按著灌下去了半盞。
按人的這兩個宮女氣力大的很,沈歲晚搖頭要避開那青瓷裡褐色的湯藥,還是避之不及的被人掐住下巴,灌下去半盞。
乞姑見人閉著嘴不肯張開,也是下了死力氣,掐著沈歲晚的脖頸迫人張口。
“住手!”
曲嬤嬤見狀喝了一聲。
沈歲晚本就跪得腿腳沒力氣,現下直接癱坐在地上,張計芸見也灌進去了大半,招招手讓人讓開,倒是沒想到這個曲嬤嬤會替這丫頭出頭。
要不是查清沈律隻宿了兩晚在她那,對這上門物色沒多在意,不然她也不敢這麼磋磨。
宮侍一放手,沈歲晚就趴在地上乾咳起來,手指顫抖的拍了拍胸口,那涼藥入喉,好似毒蛇一般鑽入腹中,讓她分外不安。
可彆是什麼毒藥......
曲嬤嬤攙著沈歲晚的手將人扶起來,見沈歲晚眼底蓄了些淚,嚴冷的眼底有幾絲憐惜和自責。
是她疏忽,猶疑不定,沒能上前護住人。
張計芸塗了蔻丹的手撫了撫額,眼神在身上撒了湯藥,有些狼狽的沈歲晚身上打了個轉:
“這是對身子好的藥,這丫頭沒見過世麵,跟本宮要她喝毒藥似兒的。嬤嬤來的正好,本宮也有些乏了,不若先帶著人出宮罷。”
沈歲晚抬眼看著雲淡風輕的張計芸,隔著水霧的眼底有些少見的冷意。
沈歲晚輕咳兩聲,嗓子方才好了幾日,今日被這般掐著灌湯藥,又鈍痛起來。
在殿中跪了許久,膝前每走一步便如針錐一般刺疼,但她麵上木木的,雖走的還沒有曲嬤嬤這前幾日才受了板子的人快,卻也沒哼聲吭疼。
曲嬤嬤輕聲道:“姑娘恕罪,是老奴沒能好好照管好姑娘,不過這湯藥不是什麼大事,回了疏香苑便讓醫女過來瞧瞧......”
聞言,沈歲晚扇羽般的翹睫輕顫,配上有些蒼白的麵色,顯出楚楚可憐來。
沈歲晚沒啃聲,心下卻稍稍譏諷一笑。
方才她在殿中跪了將近一個時辰,曲嬤嬤沒看到她是不信的,隻是她們都沒想到張氏會這般強硬毒辣,生生灌藥。
抿了抿發白的唇,她敢保證,若是沒這湯藥,便是張氏再罰上一個時辰,曲嬤嬤也不見得會為她出頭。
見旁邊的姑娘不啃聲,曲嬤嬤訕訕笑了兩聲,也不說話了。
這沈歲晚若是前幾日多得殿下寵愛些,曲嬤嬤還能看顧她一二。但太子殿下的態度,也是可有可無的。
殿下同張皇後嫡繼子之間暗潮湧動,誰敢為了個可有可無的姑娘,公然得罪張皇後。
便是撕了臉皮,也不能由她這個下人來做,不然回頭尋了個機會,連她也能一並發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