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是舍得,我心裡挺美,麵上卻為難道:“這不好吧?那可是你貼身的寶貝,所謂君子不奪人之美……”
“你就裝吧!”騷包鳥恨得牙癢癢,“跟你做兄弟我真是倒黴到家了!”言畢瞪著我開始扒衣服,之後將五色聖甲一把呼在了我腦袋上。之後我聽到他的聲音消失於門外:“楊家那姑娘我不娶,你替我解決了!”
我把衣服從腦袋上扯下來,愣愣地想這廝還知道討價還價了。
無論如何,我總算是有件防身的寶物了!我興衝衝脫掉外衫套上五色聖甲,雙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呃,這舉動看起來有些猥瑣。
我剛穿回外衫,就見如裳端著個碗嫋嫋婷婷走了過來,盈盈一笑道:“奴家聽說公子傷了元氣,這碗是千年梅蕊熬的湯,雖不是什麼靈丹聖藥,卻也是大補的,請公子饗用。”
我接過湯碗放到桌上,回身道:“打我一下!”
“啊?”她有些意外。
我朝胸口拍了拍:“打我!”
她忽然笑了:“公子是怎麼了,奴家……不明白。”
這麼簡單的意思都聽不懂,我著急:“我讓你打我,往這裡打,明白?”
“哦。”她似懂非懂地走近我,慢慢舉起小拳頭,伸向我胸口……
我歎口氣:“我是叫你‘打’,不是‘摸’,用力!”
“哦,好。”她果真把拳頭朝我左胸揮了過來,一擊之下,微微怔了一下。
我很鬱悶:“姑娘,我沒那麼柔弱,拜托給點麵子?要帶出殺氣!”
她略微猶豫了一下,退後幾步,身上忽然漫出一層紅光,原本如瀑般柔順的長發紛紛揚起,麵色冷若冰霜,先前的溫婉氣質蕩然無存。
我忽然有些緊張了,瞧著小梅精這氣場,修為竟不輸給畢方,倘若騷包鳥這件衣裳擱我身上不好使,那我眼下無異於自殺……
正想著,如裳身形一閃,直衝向我。
我本能地閉了眼,卻聽耳邊一聲痛呼,再睜開時,如裳已經倒在了幾步之外,麵色驚恐。
我連忙過去扶她,她掙紮著躲避,我隻好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並非想傷害你,不過是想試試孔宣這件五色聖甲好不好使……你還好麼?”
她定了定神道:“原來如此……幸虧我隻是稍稍發力,否則怕是連命都沒了。大明王這件聖甲,名滿三界,自然是靈得很的。”
我攙她起來,她臉色仍舊不好,我開始自責:拿人試寶終究是件不仗義的事。
“如裳並無大礙,公子不必太掛懷。”真是個讓人喜歡的女子。
她端來那晚梅蕊湯,柔聲道:“公子趁熱用吧。”我心裡有愧,這碗湯竟沒喝出滋味來。她接過我的空碗,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夜幕降臨,院中的燈籠已經亮了起來。我踱到門口,風有點涼。十五剛過,還有些寒意。
西側花牆下有個靜靜的影子,瞧著像玄禦。我默默望著他,內心有點糾結,總覺得他這人有些了矛盾。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隻是默默相對,毫無動作。我咬咬牙朝他走過去。
“不是說如裳的酒醉人麼?上仙倒是喝得歡暢。”我見他麵前擺了瓶酒,兩隻酒杯。
他倒一杯遞給我:“醉不醉要分人。”
我接過來聞了聞,頓時精神:“這酒好香,聞著倒像百十年前瑤池盛宴的禦品!”
他微微一笑:“還有些見識。”
能沒見識麼?要不是因為忘不了它,我也不會興衝衝把清和露喝進了肚裡出醜。
眼下這個是真品錯不了,我一口灌下,毫不客氣地又倒了第二杯,問道:“這裡如何竟有這種酒?”
“如裳原是玉府的人,會釀這酒並不稀奇。”
原來三界竟如此之小,走到哪裡都是熟人。
我問:“那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開起了繡坊,又為什麼叫你恩公?”
他輕啜口酒:“似乎是打碎了玉府的東西,被老家夥廢了修為,貶入三惡道,適逢我有事前往,便救了她。”
如此說來,他倒也不算太鐵石心腸。隻是我仍舊不能釋懷,他想殺我。
我沉默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那日,你是想殺我麼?為什麼?”
“我若想殺你易如反掌。”他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是想解開你的封印。”
我很意外:“什麼封印?”
“關於你自己的事,你都記得多少?”
我開始有些緊張,感覺像是靠近了我期待的答案,卻不知謎麵揭開之後,那底下會是什麼。
我答道:“從我有記憶時起,發生的事我都記得,隻不過……我閉關的那幾萬年,竟沒有絲毫印象。”
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我:“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你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你要閉關?為什麼你會在危急關頭,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這些你都認真想過沒有?”
我一時語塞。這些事我還真是想過,想不通,而師傅說,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
“是因為你身上有道封印!”他一字字道,“我懷疑,是你師傅……”
我起身笑道:“真是好酒,這酒離顏惦記了上百年,今日上仙幫我圓了夙願,多謝了。”
“你在逃避什麼?你心裡很矛盾吧?你想知道真相,又怕知道真相。”
他說得沒錯,我心裡很矛盾。他剛剛提到的那些問題,我都想知道答案。但是我怕,任何事一旦涉及到師傅,我便做不到灑脫。
我舍不得師傅,從他不再抱我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貪心了。我寧可保持現在這個樣子,什麼都不知道,跟著師傅,讓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下去。
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