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帝俊的強大中有股霸氣,他則十……(1 / 2)

玉鼎真人帶走了紀仙子,孔宣落得一場空忙。若這便是他們的命數,真是半點由不得人。

天漸漸暗下來,起了風,這一日,沾了太多的離彆和血腥。

我和玄禦四目相對,他眼裡有種讓我不安的神色。

我們之間,有糾葛未清。

他過來幫我緊了緊衣領,掌上的溫熱透過薄衫傳來,莫名的溫暖。我低頭望著他胸口精致的雲紋,它們繁複飄逸,清輝淡淡。

頭頂的聲音很溫柔:“此刻的你,像在幽園時一樣安靜。”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白衣勝雪,烏發垂肩,雙目輕合睡得一臉安詳的姑娘。他與阿九,是怎樣一場相識?

我笑笑,不以為意地仰頭:“這世間多少幻境,自心所現才最是不妨,上仙不該有此定力麼?”

他沒有回應。飛揚的發絲從他麵上拂過,眸光變得幽暗不清。良久,才又緩緩開口:“向遺忘了自己的人訴說回憶,還真是有些狼狽。”

這聲音低低的,卻清晰地落在我心裡。那麼驕傲的人,說這話時透著寂寞。

“也許,我該做些什麼,你才會想起我。”他喃喃自語。我挪開幾步,望著已無花可看的梅枝道:“怕是要讓上仙失望了,對那個泥丸替身的事,我完全沒有印象呢……”

“泥丸替身?”他顯然很不喜歡這個詞,頓了頓說:“你會想起來的,你還有一魂一魄遊離身外,那些洪荒往事,她都記得。”

我心裡一顫。我總是忘記自己魂魄不全的事。那一魂一魄是如何離體的,我並不知曉,也不甚經心。而此刻卻想起那晚他跟我說過,他去找鬼祖,正是為了取回我的魂魄。

他從懷裡摸出件東西,待攤開手,竟是帝俊那枚火日玉佩,通體彌漫著一層柔和的氣澤,我竟覺得熟悉而溫暖。我突然明白了地藏為何要將它永久封存:它可以鎮魂,想必當初封在明塵鏡裡的妖力全都轉移給了它——如此強大的攝魂力量,對冥界是個不小的挑戰吧?我不免替蒼塵傷感,本屬於帝俊的強大妖力,三聖皇究竟沒有還給他,甚至一度還想毀了它。

“你在難過什麼?時移世易,如今早已不是妖皇帝俊的時代了。”玄禦淡淡地說。

“是啊,妖皇早已身殞,昊天玉帝一統寰宇,天下難得的太平。”腦海中卻浮現出戰火紛飛的洪荒大陸,雄偉的不周山脈殘陽如血,狂風呼嘯,烽火連天,妖獸在悲愴地嘶鳴,空氣中彌漫著煞血的味道,攝人心魄。那個全身黑色戰甲的統帥傲立蒼空,身形高大威武,眉峰鐵硬,周身泛著不容侵犯的霸氣,東皇鐘在他手上低低嗡鳴,一隻炫目的七彩火鳳護在身側,霞光萬丈……

昔日的妖皇帝俊,何其威風。今日的蒼塵,卻落魄得多。

玉佩的光芒又盛了些,我隱隱感到,帝俊的強大妖力在守護著一種不一樣的氣澤。想起那日在冥府十殿,玄禦硬是從轉輪王手裡帶走火日玉佩,我還怨他霸道,原來他竟是早有計劃。

“阿九,我要先破去你身上一道封印,你要忍耐些……”他說話間,我直覺頸部一痛,仿佛有什麼東西刺入一般,周身已不能動彈。

玄禦的食指和中指壓在我的喉嚨上,我已身處結界,周遭的景致變得模糊不清,唯有麵前那枚火日玉佩放射出奪目的光芒,映得玄禦的臉有些蒼白。

心下了悟,我缺少的那一魄是氣魄。氣魄在喉輪,主行動。我開始覺得呼吸困難。頸部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往裡衝,卻被另外一種力量阻止,兩相抗爭,痛得厲害,而身體卻一點點麻木,力氣漸漸也消失。我想叫他住手,卻發不出聲音,他的臉色也愈見蒼白。

窒息感越來越強,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油然而生。

死亡……為什麼我會覺得恐懼?在冥洞,在伏龍寺上空,在腥風血雨的長巷,幾次頻臨死亡我隻是不甘,卻從未心生恐懼。

我聽到有人肆意的狂笑,她一身大紅華服,光華刺目,妖嬈的五官有些猙獰。在她身後,九具水晶棺一字排開,觸目驚心。她扶棺長嘯,每一聲都如利刃般攪在我心上。

“去死吧,九柯!吾兒造化,九天息壤終於被我尋到了,哈哈哈……”

我害怕,這是一個凡人的恐懼。九柯,隻是一個凡人。

我記得,她是羲和,帝俊的妻子,我是死在她的混元金鬥下。

混元金鬥,乃開天辟地所生,有大神通,拿過文殊廣發天尊,拿過普賢真人,拿過清虛道德真君,拿過玉鼎真人……玉虛門下十二金仙,俱曾應劫。

而我那時,隻是個凡人。

千鈞之際,我聽到有人喊話:“休傷她性命……”我在那道沉穩的聲音中散儘了元神。

那之後不知道多久,我一直不大清醒,偶有知覺,仿佛正在無儘的虛無中飄蕩。我感覺不到痛苦,也沒有任何興奮,意識一片混沌。

後來,我聽到有人在讀經,聲音清冷而飄渺。

我開始慢慢回想起什麼,比如無儘的蒼穹,寥落的星星,一朵花,幾棵草,都是極簡單的事物,一閃而逝。

讀經聲時時響起,我不知道讀經的人是。隻是每次聽他讀經,我便有種很玄妙的感覺,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慢慢生長。

我開始習慣在那片虛無中尋找他的聲音,那聲音雖然冷清,卻是我唯一的慰藉。

再後來,我記起了連天的烽火,記起了殘暴的殺戮,記起了丹穴山地獄般的浩劫,記起了我無辜喪命的三百族人,還有小顧,以及救我們的妖皇帝俊。

也記起了金烏行宮裡羲和的陰謀,我的死亡。

許久許久,我無所是從。

那沉穩的誦經聲仍然每日響起,卻已不似先前那般飄渺,很真切,仿佛就響在耳邊。

我也終於記起,是這聲音的主人,將我從混元金鬥下救起,又日日守護,幫我聚精結魄。

我不曉得自己沉睡了多久,隻是在某天,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便幽幽轉醒。身上覆著件雪白的毛裘風衫,仿佛我並非經曆過長眠,而隻是片刻小憩。

我試探著下床,步出門外。那是怎樣一方仙境呢?滿眼幽蘭,如冰雕玉琢般晶瑩耀目,幾株紅梅傲放其間,紅白妖嬈,幽香隨著清風四下彌漫,恍如夢境一般。便是在繁華的九重天上,我也從未見過如此聖境,不禁一時呆了。

一道頎長的素影移入視線,白衣寬袍,墨發輕揚,步態輕盈。他走近了淺淺一笑,眉目溫柔:“你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