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得你?你哪根神經感覺到的?我自由慣了,彆想拖累我。還有你、你們,都一樣!”
我一走,他們就跟著,隻是誰都不說話。我停下腳步,口氣變得嚴厲:“你們愛乾嘛乾嘛,我管不著,隻是我有我的事要做,不需要人陪,再跟著我,彆怪我翻臉!”
這話有效,我走出去老遠,他們的確沒有再跟上來。
我沒跟任何人道彆,包括冥河。天大地大,又開始了一個人飄飄蕩蕩的日子。
隻是與以往不同,以往我是漫無目的,走到哪裡算哪裡,時間一久便會覺得無聊。可是現在,因為他,我不會再覺得無聊,儘管會覺得孤單。
我先去了趟嵯峨山,三百年過去了,那裡依舊蔥蘢蒼鬱,就連被我斬開的那道裂縫中,也生出了繁茂的草木。我停在空中,依然記得玄禦與我隔空相對的樣子。我朝那個方向看過去,晴空曆曆,隻有飄飄蕩蕩的浮雲。
我不曉得他去了哪裡,也不曉得他的來曆。或許三百年過去,他早就不記得我和那場惡戰了。我不曉得,什麼才能上他的心。
“玄禦……”我下意識地念出他的名字,有風吹過,我想起了他身上淡淡的蘭香。
那是種什麼蘭呢,那樣清清淡淡的氣息,就像他的人,冷清,可是見了便不能忘。
我恢複了女裝,一襲白衣,不用飾物,簡單純粹像他一樣。我在八荒六合四處遊蕩,努力想找到那種蘭花。我找了好多年好多年,找到後來,甚至覺得也許這世上從未有過那樣一種蘭花,那個人也不過是個假象,可是每當夜裡,我躺在山穀裡,或者睡在山巔,望著漫天的星鬥,那張臉就會特彆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也許是因為太孤單了,我收養了一隻受了傷的小豹子,黑色的。多數時候,我們一黑一白遊蕩在八荒六合深穀山巔。我把所有心事都告訴它,它似乎聽得懂一樣,用頭輕輕地蹭我。
那日我們行到北俱蘆洲,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歇腳。小豹子本不是北俱蘆洲的獸類,儘管在跟了我之後得了些靈氣,終究是受不了這裡的寒氣。為了能暖和一點,它不停地跑來跑去。我看得不忍,對它說:“我送你離開這裡吧,回你的南瞻部洲去。”
它突然停下來,在我身前乖乖蹲好,瞪著兩隻綠油油的眼睛看著我,慢慢地眼睛竟然濕了。我歎了口氣。
這裡常年冰封,基本沒有什麼花木,見得最多的是白雪皚皚。可是我仍舊不想留有遺憾,帶著它繼續遊遊蕩蕩。在一處山路上,我們被一隻白色的小獸攔截,小豹子首先衝了上去。
這種白色的小獸我認得,是北俱蘆洲特有的異獸,長得似獅似虎,厚厚的毛發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它比小豹子高大壯實得多,小豹子剛撲上去就被它按在了地上。小豹子不甘心,奮起反抗,兩隻小獸連撕帶咬打在了一處,沒幾個回合小豹子就處於下風。
我見情況不妙,剛想出手,便聽到一個聲音說:“回來。”
這聲音讓我心裡一顫!
抬頭望去,那個讓我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數丈之外,陽光照在他身上,竟那麼的不真實。可他那張臉卻無比清晰,狹長深邃的雙眸,依然是清冷的神色,我卻忽然覺得鼻子一酸,張了張嘴想喊“玄禦”,卻是喉頭發澀,出不了聲。
我幾乎是衝到他懷裡的。我找了他太久太久,找到幾乎以為他隻是我的一個幻覺,即便此刻他就在眼前,我仍然覺得不真實。我用力地抱著他,竟嗚嗚地哭了。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推開我,說:“姑娘是誰?”
我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哽咽著叫了聲“玄禦”,感覺喉嚨裡仍然發堵,甚至不敢恣意地呼吸。
他打量著我說:“我好像見過你。”
我用力地點頭,可是他說:“不過我想不起來了。你找我什麼事?”
我望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看了我一會兒,見我不說話便轉身離開。那隻白色的小獸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還回頭望了望小豹子。
我靜靜地望著那個背影,忽然覺得心疼。
我找了他那麼久,他就這樣走掉了。
小豹子突然追了上去,幾下便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玄禦停步,轉回身看我。
我衝上去,小心地問他:“你不記得我嗎?”
他喃喃地:“很像一個人……”
我毫不猶豫地祭出鴻蒙劍,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說:“我是青冥,你曾經討要鴻蒙劍的青冥!被你救下送回血海的青冥!”
他說:“原來是你。”
雖然他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可我還是很開心:“是我是我,你還記得!”
“那又怎樣,為什麼找我?”
“我……”我深吸口氣,“我喜歡你!”
他轉過身去:“那樣的事沒有意義,你走吧!”白色的小獸跟著他漸行漸遠,竟是毫無留戀。
剩下我怔怔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