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自現身之後,視線一直沒離開過玄禦手裡的劍,及至跟前,他幾乎是顫抖著聲音道:“青冥的寶劍,為何竟成這幅摸樣?如此強大的煞氣是怎麼回事?”
玄禦反問道:“你可知青冥的下落?”
冥河終於肯把視線挪到玄禦臉上。大約是仍有幾分芥蒂,他冷冷道:“她不是已經喪命在你的雪峰了麼,如何倒來問我?”
“十二暗神可在你海中?”
“哼,一個死掉的剛剛被你送回來,餘下十一個,我倒想問問你,他們在哪裡?”
真是話不投機。
玄禦並不在意,仍進一步問道:“你可知此劍的來曆?”
冥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昔日青冥多少心思都在你身上,你可有一分上心?如今倒來問關於她的事,不覺為時已晚麼?”
玄禦不理會他的譏諷,問道:“世間傳言,鴻蒙劍乃遺失的混論青蓮蓮莖所化,可屬實?”
“未曾聽聞,無可奉告。”
玄禦盯著冥河看了片刻,說道:“既如此,告辭了。”
“等等!”冥河突然攔住他道:“把劍留下!”
“我知你已今非昔比,卻未必駕馭得了它。”
“若你有本事,又豈能讓它魔氣森森?”見冥河態度強硬,他周圍的修羅士卒齊刷刷亮了兵器。屢受挑釁的玄禦,眉鋒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我明顯感覺到他握劍的手也緊了緊。
我實在不願見他倆動手,正憂慮時卻聽玄禦說道:“我知你一番好意,我也不忍見青冥之劍淪落邪途,我已想到辦法淨化。”
“什麼辦法?”
玄禦不回答,隻是目光堅定地望著冥河。終於冥河鬆口道:“好,我讓你攜劍離去,希望你莫誑我,青冥尊者於我族有恩,我不希望這把劍有任何差池!”
玄禦在一眾修羅族的冷槍寒戟中邁步離去,我終於鬆了口氣。冥河果然已成熟得多,已頗具一族之君的威嚴和氣度,而玄禦,也比我想象中更加隱忍。
身上的煞氣又一次蠢蠢欲動,痛苦之餘,心裡隱隱升起了殺念。
想以往鴻蒙劍吸納了無數亡魂和煞氣,我也從未被它們攪亂心智,不想這次,終於還是被混元煞氣腐蝕了心智。我竭力壓製,想起玄禦說他已經想到了淨化的辦法,我不曉得那是什麼,也不曉得我能否扛到那時。我想回空明之境,可如今已無力做到。我離開時,除了有小九相陪,十二他們都留在了空明之境中守護那一方世界。然而隨著小九殞命,十二他們也完全失去了音訊。不曉得空明之境中發生了什麼,這樣的結果,我始料未及。
痛苦和煎熬中,一道清氣注入劍身,和玄禦的氣息不同,那是我並不熟悉的一種強大靈力。玄禦將一條素白錦帶纏到了劍身上,一圈一圈圍得密不透風,仿佛一把劍鞘。那道清氣正是這條錦帶所施加的封印力量!
他低頭望著鴻蒙劍,一頭長發披散下來,發絲遮住了他的半張臉,眸光幽暗。我方才意識到,這條錦帶,乃是他平日裡束發所用。
大約是封印之力,煞氣的力量有所減弱,而我竟也有些昏昏沉沉。連日來的痛苦也因為這道封印而緩和了許多,我覺得異常疲憊,竟慢慢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我先是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還有啾啾的鳥鳴,鼻息間還有花草的幽香。待到仔細打量,發覺我正處在一方石幾之上,旁邊還有兩隻茶杯,正冒著熱氣。周圍繁花簇擁,山石環繞,好不雅致。而不遠處還有一潭碧波,潭邊細柳扶風,一青一白兩道身影臨湖而坐,自在灑脫,好似一幅畫。
洪荒亂世,這樣的美景我已好久未曾見過。不曉得這裡的主人是誰,能在亂世中保有如此一方佳境。細看那道白色身影自然是玄禦,而那道青色的身影卻不熟悉。我正好奇,不想他卻轉過身來,那樣一張年輕卻又帶了些玩世不恭的臉,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