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少年眉眼帶笑,打湖邊緩緩起身,沐了一層細碎的陽光翩然而來,瞧著溫暖灑脫。有那麼一瞬,我竟想倘若我最初遇見的不是冰塊臉,而是這張笑靨如花的麵孔,會否過的輕鬆一些?
正想著,如花他已來到跟前,玄禦緊隨其後,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眸色卻不大輕鬆。兩人分開落座,青衫盯著鴻蒙劍的笑意更濃,開口幾分玩笑幾分認真,聲音懶懶的,卻極好聽:“本來嘛,我對這把劍沒什麼興趣的,不過聽了你的故事,便有了那麼一點點。”他伸手拿劍,手指修長乾淨,隻是不如玄禦用慣了劍的手看起來更有力量。
青衫端詳著鴻蒙劍,似笑非笑道:“這劍上纏的,便是那長眉老道送你的頭繩吧?”
玄禦若有所思道:“那日我斬下他一縷長須,他便將那截斷須化作這條錦帶送我,我不要,他卻說早晚我會用得到。這樣想來,他似乎早有預見。”
青衫笑笑:“你被他耍啦!那老東西我是知道的,瞧著他道貌岸然,實則一本假正經!他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可多著呢,就連鴻鈞不也著過他的道麼!不過我就不一樣啦,數年前他來我這島上,誇我這山清水秀靈氣氤氳。我一眼便瞧出這老東西想在我這裡動手腳,被我趕出去了……”
“趕出去?”
“額,送出……請出……哎呀是騙出去的好吧,你還真是沒意思!”青衫頓了頓道,“不說他,說這把劍,你為何要帶著它來找我?”
“他叫我來的。”
青衫愣了。
玄禦補充道:“他說你有辦法淨化這劍上的煞氣。”
“他放屁!”青衫不忿道:“我就知道這老東西沒安好心!他讓你把如此凶煞的劍帶到我這裡是什麼意思?嫌我這安穩得太久了吧?我告訴你,我沒那本事淨化它,就算有,老子也不乾!拿走拿走拿走!”他說著把劍塞進玄禦懷裡。
玄禦抱著劍默不作聲。
青衫歪著頭瞅了他片刻道:“那個……傷心啦?”
玄禦抬眼看他,青衫問:“你是為這把劍呢,還是為這把劍的主人?”
“沒有區彆。”玄禦說。
“當然有區彆!”青衫又把劍從他懷裡拿回去,斬釘截鐵道:“這決定了對它的處置方式。我再說明白點,你若隻是想解決這凶邪的煞氣,免得它禍害世間,索性連劍一並毀去!若你在乎的是這把劍的主人,對待這麼一件遺物,倒是有點麻煩……”
玄禦盯著鴻蒙劍良久,說道 :“從我將它拿在手裡那一刻,他已經是我的劍了。”
“什麼意思?”
玄禦正視他一雙晶亮的眸子,反問道:“難道你肯毀去自己的斬仙葫蘆?”
“哈哈哈!”青衫大笑起來,“你還真是嘴硬!我突然有點好奇,你這擰巴的性子,麵對雪姬要如何說出那些軟言細語”說罷又繼續哈哈大笑起來。
在他肆意的笑聲中,玄禦淡淡說道:“我從未說過那樣的話。”
青衫的笑戛然而止。他愣愣地望著玄禦,慢慢伸出大拇指:“硬功夫!”話音方落,就見他突然閃身,避開迎麵打來的一道寒光,笑道:“這就惱啦?好不禁逗!”
玄禦冷冷道:“說正事,要怎麼做才能淨化這劍上的煞氣?”
青衫慢悠悠坐回去,說道:“他真應該順道教教你怎麼求人。”
“你要什麼?”
青衫嘴角上揚,緩緩吐出幾個字:“我要這把劍。”
玄禦一怔。
青衫笑著重複:“如果我能將其淨化,這把劍歸我!”
玄禦竟然笑了,他取回鴻蒙劍,起身道:“他雖未說過怎麼求人,卻曾說過這島主是個無賴!”言罷轉身離開。青衫笑著叫道:“想通了再回來!”
就這樣,我跟著玄禦重新回到了紅塵亂世。他的心事似乎更重,常常對著鴻蒙劍默然發呆。而我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大部分時間我需要應付身上的煞氣。劍身上得這條錦帶的確不凡,它能夠將煞氣禁錮在劍身中而不外泄,讓我省出一分力氣來,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慢慢淨化這些煞氣。當然這對我的傷害也極大,它同時也封印了我,在這方寸之間,我除了和這凶煞之氣糾纏,不斷地消耗自身精元之外,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