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你可有十二他們的消息?”
“曾跟隨你的十二暗神麼?小九被玄禦送了回來,其它弟兄們則下落不明。當年的事,玄禦隻字不提,我後來也打聽過,是小九帶著鴻蒙劍重創了元始天妖,自己身隕……”
“小九……我能不能見見他?”
“他在彌生壇,我陪你去。”
冥河的誕生之地,靜靜安置著一方黑色玉石,已毫無生氣透出。昔日裡小九圍著我插科打諢的樣子曆曆在目,他在臨死前還試圖去安撫躁動的鴻蒙劍,那樣子我也仍記得清楚。可如今,我不得不相信,小九是真的回不來了 。我撫摸著它,眼睛發潮。
我此行本是為追回清淨琉璃瓶並帶回翡翠,沒想到瓶子連個影兒都沒見到,翡翠也喪命,連同來的畢方都被煞氣傷得慘重。這一趟真是好失敗。
眼下玄禦和元始天妖也不見了,我琢磨著老怪物會逃去哪裡?思來想去也隻可能是魔域,但是魔域的入口在哪兒我卻不知——想來小皇帝的眼睛這個入口既已暴露,斷不會讓外族再進入第二次。
當年第一次入魔域,是靠著娑羅傳信送來的一段枯骨,點燃後出現了魔域的入口,但那是一個圈套,如今小皇帝的眼睛也可進入,這魔域的入口看似隨處可開,卻又實在不得要領。冥河說他已安排屬下去打探魔族的消息,既然魔族有所行動,便一定會有行跡可查,找到魔域不過是早晚的事。
是夜,玄禦仍無音訊,我卻等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冥河安排去探查魔族消息的一支隊伍,進攻了天族的持邊山。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和冥河趕到大殿時,為首的先鋒已被五花大綁起來,正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冥河質問道:“怎麼回事?”
被綁的先鋒毫無愧疚之色,昂首答道:“末將不能忍受天軍如此欺侮我血海,我帶眾將去複仇,斬了持邊山三千五百六十八名兵將!”
“放肆!”冥河大怒,“我是如何交代你們,你竟敢如此肆意妄為!”
“末將知罪,所以才將自己五花大綁起來聽候發落。不過這天軍殺都殺了,
教祖再如何處分我也於事無補。況且我是順應軍心,試問我血海從老至幼,哪個對天族沒有憤恨?”
“夠了!你違令行事還振振有詞,來人,將彌彥拖下去,斬!”冥河“斬”字剛落,大殿中呼啦啦跪下去一大片,求情之聲不絕於耳。
我歎口氣,冥河若是真殺了這個彌彥,依著修羅族這不吃虧的性子,怕是要寒了一眾將士的心,這個賬,自然還是要再記到天族頭上去。
我勸道:“你這個小先鋒對血海也是忠心耿耿,就是太毛躁了些,殺了難免讓將士的寒心,饒了他吧。”
冥河聽我講完,又掃視了一圈眼巴巴望著他的眾將,才道:“也罷,看在離顏上仙的麵子上,我饒你不死,但是必須重罰,將他鎖到九星台去,杖兩百,傳令所有將軍觀刑!利害關係我早已講過,若還有敢違令行事者,我定斬不饒!”
我暗想這個冥河,可真不是之前的顢頇少年了。罰是罰了,還要人觀刑,但他罰的是“違令行事”,而對“擅殺天軍”卻沒怎麼提,要得還是個“聽話”而已。不過他這一族的性子,若不用點霸道之力,怕也難以統帥。
處置完彌彥,冥河道:“我們和天軍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即便是有魔族從中算計,這個怨結怕也不好解。”
“要說你這一族,也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這兩杖打下來,不管是不是天軍主動,吃虧的都是他們。”
“尊者這樣講,倒叫我無地自容了。我管教無方才令事態愈加嚴重,我想著,是否該約天族談上一談。”
“是該談一談,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去看看天族是什麼態度。”
冥河拱手道:“如此再好不過,有勞尊者。”
我擺擺手:“又跟我客氣了。不過談與不談,談得好與不好,我相信你們都會做兩手準備,但我仍希望修羅和天族以大局為重。”
我未在血海久留,回到綺秀坊時天已將明。玄禦的房門緊閉毫無聲息,他仍是沒有回來。
我在門前席地而坐,抬眼便望見曾與他對飲的石台,想起他一次次救我,想起那夜她將重傷的我從血雨中救回,想起我女裝出浴,他將我抱進懷裡,滿眼疼惜,似是失而複得。想著想著,竟靠著門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感覺有隻手撫過我的臉,猛地睜眼,瞧見玄禦正俯身望著我,他一隻手捧著我的臉,開口溫柔:“你在等我。”袍袖間飄著悠悠的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