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的禮服洵然是大事，然而也不必非要急在一時。葉攸藍不語，虞毓慢慢地呷口茶，緩了緩氣息，“也好。”

幾個宮侍上前，幫著越若和葡萄將手中的禮服展開。越若手中的是襯裙，薄紅的底子似用水洇開了的胭脂，右衽係帶，流水樣的下裳無風自動，除了衣緣飾著長圓壽字織金緞邊，通身再無其他綴飾，簡單雅致。

虞毓穿衣隻貪料子柔軟，向來不注重華貴，這一件襯袍做得素淡，也算貴在投其所好。待到兩個宮侍展開葡萄手中那一件外袍時，眾人才齊齊地發出一聲讚歎：

楚郡的‘棉緞’觸手溫涼，絳紅的顏色染得均勻，一寸寸朱色如在流動一般灩瀲生采。袍子襟前一對四爪金鱗祥龍，昂首揚爪，怒目圓瞪，長須飄揚，直欲從衣上騰空而出。就連旁邊作點綴的同色繡牡丹，也是平、纏、套、戧針針細致，顯然用足了功夫。

葉攸藍何等人物，目光在那繡紋上一停，心下已然明了，握一握虞毓的手，“這禮服繡得很是精致，陛下不若近前看看。”

虞毓起身走到展開的禮服前麵，柔若新筍的手若有所思地在繡紋上滑過，手掠過後驀地又一抬，將禮服的前襟整個翻過來。

不同於普通繡紋背麵的密密線腳，所有繡紋的背麵都用染了紅色的軟緞仔細地包裹起來，從前麵一點都看不出來，然而上身後，便可免了身體與那些密密的線腳的摩擦。

虞毓肌膚嬌嫩，料子稍粗便不能上身，禮服上的繡紋皆是金線所繡，即使隔著襯裙也能把身上磨起泡來。隻是虞國織造司製衣已成成規，並不在內裡加襯掩起繡紋，虞毓也不願為小事改了規矩，一向都忍著不說。裁製此衣之人對虞毓的習慣如此了解，連一旁的徽璉也看出幾分蹊蹺來。

虞毓看著後麵包得仔細地裡子，麵色一沉，淩厲的目光惡狠狠地劃過越若平靜的臉，還沒來得及說話，葉攸藍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件禮服料子做工俱佳，看來越若是費了心了。”他款款起身，走到虞毓身邊執了她的手，“我看著甚好，皇上喜歡麼？”

虞毓撇開頭，不說話。葉攸藍寬容地笑一笑，“不如，我帶皇上去後麵試一試罷。”

葉攸藍性情端莊自持，這般說話即使對著虞毓也不常見。虞毓不願當眾拂了他的麵子，不情不願地隨著他到了偏殿，一入殿便怒氣衝衝地斥走了身邊的宮侍，漲紅了臉向葉攸藍道：“哥哥怎麼幫著越若，他明裡暗裡算計我好多次。我愈不計較，他反而愈屢教不改，我……”

“皇上究竟是氣越若，還是氣水曼清？”葉攸藍目光如清水一般，“若是氣越若，他隻是找一個手工好的繡師為皇上製了禮服罷了，此乃他分內之事，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