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國攝政王藍敏與世女藍筱的車駕還在路上，藍敏的王君、先帝的獨子同時也是虞毓生父的孝憲帝君虞淳先已輕車簡從地到了東山離宮，一向端莊周全的帝後一時間也措手不及。尤其虞淳又與賢君結伴而歸，到了離宮後未曾住在虞毓的甘泉宮，更不曾駕臨帝後的鳳儀宮，而是一直住在賢君的長樂宮。虞辛賀一事後很是低沉了一陣的賢君似又炙手可熱起來。

這話由虞洛玄的貼身宮侍鸞來繪聲繪色地學給他聽。虞洛玄因為孝憲帝君的緣故，回宮後便移居長樂宮東北角的清平館。他手中的一幅雨後空山圖剛剛作了一半，他連頭也不曾抬，手下嫻熟地勒著起伏的遠山，筆意清淡，笑著道：“嘴長在彆人身上，他們那麼一說，咱們左耳進右耳出，也就那麼一聽。”

鸞來道：“奴才就是替主子不平。就是虞大人剛出事哪會兒，皇上何曾給咱們宮裡一點臉色看？每天給帝後的折子上還巴巴地問一句‘賢君安？’，對主子掛念得很。他們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說著，見虞洛玄在硯台上擱了筆，忙伶俐地遞上擦手的濕毛巾。虞洛玄接過毛巾拭了拭，好整以暇地伸手在鸞來的額頭上屈指輕輕一彈，笑道：“回了一趟齊王府還真是長見識了，都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為了避人耳目調查晟國使臣一行，虞洛玄借口齊王染疾離宮。他雖不曾真正回齊王府，但是鸞來作為貼身宮侍卻是跟著宮裡派出的車駕實實在在地在齊王府住了一段時間。鸞來是入宮後分到虞洛玄宮裡的，他自七歲被送到宮裡來之後便不曾出宮，這次出去興奮不已，回來滔滔不絕地對著虞洛玄說了好幾個時辰，把齊王虞洛妍更是誇得天花亂墜，“主子不提奴才也就不說了，奴才以前的心思，隻覺得皇宮是天下最貴重的地方，沒有比這裡更好的了，誰知這次去齊王府才算是真真見識了什麼叫富貴風流。齊王府裡引了活水做的池子以往不到頭，石頭砌的假山跟真的一樣，要是爬到山頂，得小半個時辰。”他掰著手指，“還有亭子、小橋、琉璃塔……對了，池子裡還停著畫舫，舫上的欄杆都是金的！”

虞洛玄一直含笑聽著，“這樣確實可以說是富貴了，那風流呢？”

“那當然是說齊王殿下了！”鸞來的臉上興奮得通紅，“奴才長那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齊王殿下那麼美的人！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她輕輕一瞥，奴才心裡就怦怦跳個不停，若是再能看她笑上一笑，就算立時讓奴才死了，也不後悔來這人世一遭了！”

虞洛玄忍俊不禁，笑道：“這麼誇張？”鸞來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脫口道：“就是陛下那樣的姿容，恐怕也……”虞洛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驀地住口，下半截話便咽在了肚子裡。

虞洛玄悠然地轉過頭去拿起筆，臉上看不出絲毫慍怒的神色，柔和語調中永遠帶著三分笑意，“好了，貧嘴也夠了。出去看看帝後和貴君來了沒有。孝憲帝君住在咱們宮裡，帝後和貴君那裡更要格外恭敬周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