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小院便是小花園,零零星星的幾間精舍,既是觀中道人居住之所,更是貴戚們曲水流觴、談玄論道的好地方。再穿一道月門,後麵還有三四套兩進的院子和一排小屋,本是為遊覽的貴戚們特地準備的客舍,因著帝後主政後宮禁甚嚴,非特旨概不許留宿,這些屋子才空了下來。
屋門並不曾上鎖,屋內也是桌椅燭台一應俱全。越若先一步進屋,借著月光將屋內仔細地審查了一遍,從懷中掏出打火石正欲打火點上燭台,卻被虞毓攔下了,“先彆點,臨屋有人。”
一句話竟讓越若頭上沁出冷汗來。如今虞毓身邊隻有他一個人,此處又偏僻,暴露她的身份事小,若是臨屋有什麼人心懷不軌,一個不慎,虞毓有什麼不測,他便是百死也不足以贖罪!黑暗中虞毓沒有察覺他已經變了臉色,她輕步走到牆邊凝神細聽,越若自然也是屏氣凝聲生怕驚動了隔壁的人。
這邊兩人一靜下來,隔壁原本極輕微的談話聲居然一句不落地傳過來。一人道:“你要看棋譜我便帶你來了,如今那棋譜你連一眼都不曾瞅,卻自己躲起來哭得兩眼跟桃子似的,這又是為了什麼?”過了好久沒人答話,那個聲音冷笑道:“我知道了。你說要來看棋譜,其實隻是為了見虞毓,是不是?彆怪我沒提醒你,這個你就不用想了。她近來都是中夜方寢雞鳴便起,今日又是萬壽節大宴,便是清寧老道給甘泉宮遞了折子去,她也絕不會來。她之前下下棋是因為閒得無聊,或許還有三分哄你開心的念頭,但任是為了什麼,現在她也早就丟開了。”
說話這人的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了,但是掩不住少年特有的清越聲線,正是帝後葉攸藍的嫡親胞弟葉瀟藍。聽出是葉瀟藍,越若的心一落又吊起,看向虞毓時,她的臉隱藏在陰影裡,看不清神色。又過了許久,一直沒有說話的人突然開口道:“下臣從來沒有奢望見到皇上,更不會狐媚侍主獨占恩寵。這棋譜乃家母舊日珍藏,聽聞現於宮中有幾分感慨故而落淚,請公子勿要多疑。”一番話語調不急不緩措辭柔文雅中有剛,正是承徽烏賀澈。
葉瀟藍被他不輕不重地堵回來,氣頭一上來,聲如凝冰:“你當我是傻子?上個月虞毓在你那裡手談一局未終,你每天呆傻了一般重複地下著,是為什麼?你案子上蓋著緞子的畫上麵畫的是誰,你當我不知道?還有虞毓上次落在‘鬆香晚華’的寢衣,甘泉宮派人來取,你私自匿了放在寢殿的箱子裡……”
“你派人窺視我?!”烏賀澈羞怒之極,連聲音都帶著顫音,“我自入宮後一直謹言慎行,對三位殿下還有還有都尊敬有加,即便同儕與下刻意挑釁羞辱亦不曾在陛下麵前搬弄是非。如今事事如公子所願,陛下已經月餘未曾招幸於我,縱使我要為禍後宮也不得由頭了。可是公子為何還要如此苦苦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