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瀟藍沉默不語,烏賀澈卻漸漸平靜下來,聲音恭謹一如平日,隻是裡麵的疏離之意顯而易見:“小臣自知出身外藩,見疑於帝後殿下和公子,亦未敢有絲毫怨懟之情。如今更是見疏於陛下,複寵之日遙遙無期,小臣心無妄念,隻願安渡殘生,請公子高抬貴手!”他雖然竭力壓抑語氣,但是說到最後,憤懣委屈一起湧上心頭,聲音不由自主高上去,倒像是在譴責葉瀟藍一般。隻聽“咣當”一聲,然後是葉瀟藍的一聲驚呼:“你彆……”
葉瀟藍隨帝後在宮中,儼然是半個正式主子。越若聽見他的驚呼,眉頭一蹙,便要推門往臨屋去。剛邁了一步,卻被虞毓攔住了,她抿著唇,微揚著頭不語。越若明白她的意思,垂著頭又退了回去。
葉瀟藍突然又“哼”了一聲,譏諷道:“你當我三歲孩子?跪一跪磕個頭說一番好話便收回在你身邊安插的人,好由著你去勾引虞毓?我就在你身邊,你尚且費儘心思要見她,我若不在,誰知道你會用什麼法子!”
虞毓幾乎能想象出烏賀澈此時的神情,必是眼睛瞪得大大的,幾乎不見眼白的眸子像是嵌上的一塊完整的黑玉,裡麵還閃著晶晶的光,如跳動的燭火又如夜幕中極北處的北辰,配著挺秀的鼻和緊緊抿著的唇,完美得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烏賀澈忍無可忍,低吼道:“那你到底要我如何?!非要我死才能安心?”
葉瀟藍從未見過他盛怒的樣子,愣了愣,強自鎮定道:“我送你出宮。你不是一直想見你的母親麼?這次她隨扶桑使節一同來的,你出了宮便可以見到她。”
“便是公子有通天之能將小臣送出宮去,家母隻會將小臣再送回來交由陛下處置,便是小臣自己,與人私逃出宮,也無臉回到扶桑。”
“我可以安排你住在葉府的彆院……”
烏賀澈冷靜下來,一問一答間雖然措辭恭敬但是話裡的意思咄咄逼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公子將小臣安排在葉氏彆院,無論哪一條都說不通。一旦此事泄露,小臣一死事小,連累帝後與公子聲譽事大,連陛下都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葉瀟藍雖說向來有幾分任性,但是從小跟虞毓同出同入,教養學識都是不差的,從來沒有如此無理取鬨的時候。越若在一旁越聽越覺得他莫名其妙,既要避免烏賀澈爭寵,又似乎對他下不去手,兩邊彆扭著。宮中一向是風波不斷爭鬥不休,葉瀟藍小小年紀幾次出手都很利落,為何今日對著一個低階的承徽躑躅猶豫反而令對方占了上風?他心裡想著,臉上卻若一潭靜水平緩無波。
葉瀟藍麵色不定的聽罷,怒道:“你就是不想走!”
烏賀澈毫不示弱:“陛下是小臣的妻主,宮裡是小臣的家,小臣為什麼要走!”
“你……你……”葉瀟藍咬牙道:“好,你好!”猛地推開門跑了出來。他盛怒之下腳步沉重,咣當咣當沒跑幾步,一直默不作聲的虞毓突然開口喚道:“瀟藍。”
門外奔跑的腳步聲驀地停下了,在一片寂靜中,虞毓推開門走出去,看著一臉驚駭立下廡下的葉瀟藍:“朕已經聽了多時了。”她神色複雜地凝視了他一會兒,看一眼從屋內出來跪倒在地的烏賀澈,“你是不是……喜歡小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