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毓原本對他的幾分親情憐憫俱因一句“雜種”化為烏有,她坐直身子,怒目相向:“太皇太後之前擅權自專,哥哥為了朕用心良苦費儘周折,朕感激不儘!”
“為了你?笑話!你當初不過一個十二三歲毛丫頭,他葉攸藍看上你什麼為了你舍命奪權?你不過是他大權獨攬的傀儡和借口,倒還真把自己當他的妻主了!魯莽衝動、感情用事、優柔寡斷、濫情不專、幼稚軟弱——你倒是自己看看,你那點能讓當年名震帝都的葉大公子全心臣服奉為妻主?”
這一番話又快又急,像刀子一樣狠狠地紮在虞毓心上。虞毓氣得渾身發怔,說不出話來。葉攸藍拉住虞毓的手輕輕攥著安慰她,清淩淩的目光望向葉氏,字字成冰:“太皇太後當年欲以臣為遮掩,借臣之手把持朝政,將皇上視作傀儡玩物。臣當年迫不得已政變,為葉家為自己更為皇上。皇上天資聰穎寬令好仁,稍待時日必為一代英主,不能任由太皇太後耽擱下去!”
“好一個‘傀儡’!”葉氏目光如刀盯著葉攸藍,“如今她對你處處維護,又焉知不是被你的柔情蜜意迷了心竅?她一心一意隻知道你待她好,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她還如何做英主?”虞毓與葉攸藍都是久曆朝堂之人,聽出幾分諍諫的味道,本來的一腔怒火漸漸平息下來,都沉思不語。
葉氏見二人無話,自顧自一哂:“不敢多留陛下和帝後殿下,隻是有空也讓旁人來看看哀家。雖說不是親生的,但是倒底養過。哀家不嫌棄他是雜種,他倒還嫌哀家養了他一場不成?”
虞毓聽他張口閉口的“雜種”不由皺眉,葉攸藍衝她微微搖了搖頭,她便沒有作聲。葉攸藍再叩,“臣不敢阻撓老祖宗接見旁人。恐是‘旁人’怕擾了老祖宗清修,未敢冒昧。臣回去後自當轉述老祖宗的意思。”
葉氏微微仰臉,神色淡漠:“聽著倒似是個知禮的。可惜隻生了一張好嘴。”葉攸藍隱忍不言,與虞毓再叩首後雙雙退出。虞毓與葉攸藍出了殿,明心一步不送,轉身便關了殿門。虞毓聽見“咣當”一聲,轉頭看著闔上的朱漆斑駁的大門,怔怔站了半晌,還是帝後拉了拉她,道了一句“走罷”,方才率著一眾人去了。明心在門後聽得清楚,待他們去的遠了,才走入簾後,向葉氏稟道:“殿下,皇上和大公子去了。”
葉氏仍然保持著方才微仰著臉的姿勢,明心連說了幾遍,才懶懶地應了聲“嗯”。明心道:“奴才在一邊看著,皇上和大公子對殿下不無愧疚之情,殿下若是能好好說幾句軟話,咱們再回宮裡去也說不定。”葉氏冷道:“現在回去?看著他葉大公子的臉色行事,對著皇上扮慈愛,每天看他們心口不一的請安逗趣?哀家倒是寧願在此了此殘生。”
明心嘴唇動了動,沒有言聲。葉氏看到他欲語還休,明白他的意思,語氣中的譏諷更甚:“便是回去了,你現在還指望著那些老得動不了的老東西們能成什麼事?帝後氣候已成,澹台永琳前幾年仗著擁立有功還有幾分矜傲,如今在他麵前大氣不敢出。勝者王侯敗者寇,咱們若還存了彆的念頭,都是自尋死路。至於皇上麼,”他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疲憊時的神態與葉攸藍如出一轍,淡淡瞥了明心一眼,“你忘了貴君的事情麼?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便能想到那樣巧妙地一步——想讓她當傀儡?哼,放眼天下,還沒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