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味喋喋不休，眼睛卻是一點不敢看他。水曼清知道她麵上還有些下不來，聽她說要給什麼東西，便都笑著應了。隻聽到“喬墨”後臉色微微一變，說道：“臣改天試試雲安墨，若是好，便不用宓墨了。”他話極委婉，但是裡麵的意思虞毓明白，便是不喜喬墨了。然而這隻是借口，恐怕是他不喜的不是喬墨，而是用喬墨的徽璉。水曼清性子柔和，之前做宮侍時，被彆的宮侍羞辱打壓他都從不記仇。而徽璉也是極好的性格，雖不似虞洛玄有總是笑麵迎人，但是對下人也是很體恤的。不料這兩個人竟然起了爭執。

虞毓忍不住開口道：“彆看徽璉平日淡淡的，又在軍隊裡待過，實則性子比三哥還寬仁大度些，是最善良的一個人。你與他不熟，許是有什麼誤會。”水曼清過了好久才道：“臣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跟貴君殿下起爭執的。”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這幾天臣給皇上擦身時，皇上股上磨得都見了血。若是當初貴君殿下給皇上墊上軟墊，就不會……殿下若是真的將陛下放在心上，無論如何不會舍得陛下受傷。”

虞毓心裡發酸，也不知道是為了徽璉還是為了他這一番話，低著頭沉默下去。水曼清最見不得她難過，看她這副樣子，心疼不已，忙柔聲道：“臣下次見了貴君殿下給他賠罪就是了，一定不讓皇上為難的。貴君殿下最仁善的，想來也不會跟臣計較的。”他看虞毓隻是低著頭，又輕輕推她，“皇上，彆低著頭，頭發都掉眼鏡裡去了。”虞毓卻突然轉身撲到他懷裡，聲音裡有幾分哽咽，“你彆說了。”

水曼清嚇得手足無措，“皇上……”虞毓頭埋在他懷裡，背輕輕顫著，半晌說：“阿蠻，這些年是朕對不住你。”水曼清一怔，手輕輕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撫著，不知道怎麼措辭才好。想了許久，才道：“雖然在離宮，但是臣也能偶爾見到陛下，臣並沒有不滿。”虞毓後背一僵，抱著他的手又加了幾分力。

虞毓頭發乾了便靠在床頭看書，水曼清拿了個繡墩在一旁做針線。虞毓見他拿了好大一塊緞子縫縫剪剪的，好奇道：“這是在做什麼，用這麼大一塊料子？”水曼清道：“這是給皇上做的中衣。皇上的小衣還是臣好幾年前做的，幸好那時候刻意做的寬大些，現在雖然舊了，倒也能穿。隻是中衣的手工甚是粗糙，露了好些線頭。臣想先給皇上做件中衣穿著，做完這個再做小衣。”虞毓翻開袖口看，笑道：“哪裡有線頭，隻是針腳明顯些，不妨事的。”水曼清起身給她掖掖被子，笑道：“針腳粗了皇上身上也磨得慌。臣閒著也是閒著，做好了皇上穿上身臣就放心了。”

虞毓小時候穿織造司做的中衣都會磨破皮膚，所以但凡貼身的衣物都是水曼清親自縫製的。後來水曼清被貶，虞毓穿了幾年織造司做的中衣，倒是也習慣了。隻是小衣還用的以前水曼清做下的，穿了好些年都舍不得扔。今日聽他這樣說，倒有些又回到了幼時的感覺。水曼清說完便又低下頭去繼續手裡的活計，虞毓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衝簾外一招手，召了候在簾外的宮侍進來，吩咐他去請太醫來一趟給水曼清看病。

水曼清坐的近，自然聽見了，攔下了那個宮侍，向虞毓道：“給皇上看病的南太醫還在隔壁候著，臣去請南太醫幫忙看看就罷了。”虞毓想一想，對那個宮侍說：“你陪著水禦子過去，就說朕的話，讓他給水禦子好好看看。”水曼清道：“讓他在皇上身邊伺候著罷，皇上身邊沒人不行。”虞毓聞言一笑，道：“這還能缺了人不成？”怕水曼清不放心，又對那宮侍道：“你出去的時候叫初綿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