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鎖銜金獸連環冷(5) ……(1 / 2)

虞宮 雨閣聽雨 3687 字 10個月前

水曼清與那宮侍出了如意殿,先找了個小宮侍喚了初綿來,又向他笑道:“看病而已,不勞你跑一趟了。”那宮侍與他年紀相若,正是當年同在太皇太後跟前伺候過的紫雲。紫雲道:“皇上一片心意,禦子不要推辭了。”水曼清停下步子,回頭看他,“你彆跟我這樣客氣。當初咱們都在太皇太後身邊當差,大家多少年的兄弟了,‘禦子’什麼的就不要再叫了。這些天顧著皇上的病,一直沒有來得及問你這些年如何。”

紫雲唇角笑意淺淡,“太皇太後隱退後除了一個白總管跟在身邊,其他人有的派去伺候先帝的老君侍,有的打發去了浣衣局、織造司這些地方,也有的直接逐出宮去了,像我這般分到了皇上宮裡打雜的算是不錯了。做奴才不過是那些事兒,一邊伺候著主子一邊防著身邊想攀高枝的人把自己當墊腳石,其他倒是沒什麼了。”水曼清心下又是惆悵又是惻然,“當年太皇太後本來看好你沉穩,是想派去皇上身邊伺候。若不是你正好感了風寒,現在在皇上身邊的禦子便是你了。”

紫雲淡淡道:“當時太皇太後不知道,你的性子軟,其實跟在皇上身邊更合適些。帝後與賢君一剛一柔,然而內裡都是見不得旁人分了皇上去的心思。可是看你全心全意地顧著皇上,任是他們也不得不動容。不然彆說禦子、寶林,許早在皇上親政之前帝後殿下便早把你嫁人了。”他微微一笑,“再者,你這幾年過的淒惶,宮裡登高踩低的人多,沒少給你窩囊氣消受。相比起來,我這個宮侍倒要清靜安穩多了。”水曼清也笑了,“心裡想開了就好了。當初咱們剛進宮時什麼委屈沒受過,哪還在乎那些?”

紫雲姿色平常,白淨的臉上淡眉杏眼,兼之平日寡言少語,在甘泉宮的一乾人精裡默默無聞。眾人見他跟水曼清並肩走在一起,都詫異他是怎麼攀上的這位剛剛複寵的水禦子,看他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帶著酸味。紫雲見慣了這些,也不放在心上。聽水曼清這樣說,隻點點頭算是應承。

為了備著虞毓的隨時召見,南太醫就候在如意殿旁的西廂房,兩人走了沒幾步便到了。“南”原本是戎魏的貴族姓氏,後來戎魏國內奪權,南氏當時的族長便與族中的子弟都辭了官,舉家遷到虞國來。戎魏的醫術與中原地區相差極大,南氏入虞後其家人所精通的戎魏醫術令太醫院的太醫們耳目一新。幾代下來,連出了好幾位太醫,成了虞國數一數二的太醫世家。

南青瑞三十出頭年紀,容長臉柳葉眉,看上去沉穩可靠。紫雲傳了虞毓的口諭,她忙請水曼清坐下,小心地為他診了脈,又看了舌苔,沉吟道:“貴人氣鬱久結,夏日困於暑汗,冬日困於濕寒。困於暑汗,煩則喘喝,靜則多言。困於濕寒,則起居如驚,神氣乃浮。請問貴人,是否夏日裡會覺得心裡煩悶,彷佛胸口有團棉絮,上不來也下不去?到了冬日又手足冰涼,若是下場雪,身上總要有那麼幾天不痛快?”

水曼清想一想說:“正是呢。跟大人說的一絲不差。”南青瑞笑道:“那便是了。微臣看貴人嗓子紅腫,應該是咳嗽所致。平日都用些什麼藥調理?”水曼清道:“去年初冬時請了人來看,給開了個赤丸方,說是去寒的,一直吃著。咳嗽不算大病,隻是平日用川貝煮梨水喝。”

南青瑞提著筆蘸墨的手頓了頓,道:“貴人這方子用的不高明。這赤丸方裡有一味烏頭,與那川貝不宜同用。醫書裡有一首十八反的歌訣,第二句‘半蔞貝蘞芨攻烏’的‘貝’和‘烏’便是指這兩味藥。微臣再給貴人開個方子,川貝梨水可以偶爾喝些,那赤烏丸便停了罷。”水曼清一徑答應著,南青瑞甚是仔細,又叮囑了一回服藥時辰、避諱方罷。

兩人從屋裡出來,紫雲按照虞毓的吩咐親自去給他抓藥。水曼清掛念著虞毓,繞道偕香閣端了虞毓的藥盅。到了如意殿門口,卻見殿門關著,他不疑有他,隨手推開殿門。

殿中幾層帳子都挑了起來,阮微跪在虞毓床前低著頭,正在說什麼。虞毓臉色變幻不定,皺著眉聽著。兩人見水曼清進來,都愣了愣。水曼清見他們這副架勢,知道他們有事商討,便道:“臣隻是來給皇上送藥。”見虞毓無話,他放下藥盅,便要轉身退下,卻聽虞毓在身後問道:“阿蠻,瀟藍孤立小澈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水曼清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默認了。虞毓心下一涼。連水曼清這般不問世事、極少與旁人來往的都知道這件事,那麼便是整個後宮都知道了,怪不得傳到了虞淳耳中。

阮微見虞毓良久不語,斟酌道:“二公子這次也確實過分了些。既然王君有懲戒的意思,讓二公子長個記性也好。王君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這回想借二公子這件事出頭,主要是為了壓製後宮傾軋之風。皇上現在還沒有子嗣倒還罷了,若是之後有了子嗣,後宮傾軋、爭寵之風不絕,一旦牽涉了皇女進去,便會危害朝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