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也許是因為愛屋及烏?姚佩……(2 / 2)

告重佛 常文鐘 6359 字 9個月前

那年輕的聲音語速頗快確然足夠沉穩,音色微冷確然足夠震懾,果敢且勇毅,所到處令行禁止又人仰馬翻:

“叫府衙的人再全部後撤二十步,知道對方有土弓還湊那麼近!罷,抓捕抓到大街上來也是沒誰。傳令重甲隊貼穩隨時準備突入,弓//弩手呢?——叫據高點回個話來!給我現場布局圖紙,你說裡麵困多少人?……乾他娘,今日不活捉下這幾個王八孫子,老子他娘的就不姓謝了!”

呃,嚷嚷著抓不到人不姓謝的人,可不就是今天早上出門時站在門口磨磨唧唧管自己要親親的那個家夥麼。

姚佩雲顫抖著長長又長長地吐出口氣,心跳跳在嗓子眼上,邊反複告訴自己沒事了,傻道士來了,沒事了。

“好女子不怕,不哭,”身邊這位臉埋在兩個膝蓋間的大叔誤以為姚佩雲是十幾歲出門玩的丫頭,低低安慰咬著牙抽噎的她說:“大柳營來了,細鬼的陽壽到頭了!剛過去那個,就那個艸天日地的人,那是他們頭頭,悍的很,保管不放過細鬼,咱們良民聽話就沒事,啊。”

那廂立馬傳來開路兵用弓//箭瞄準的厲聲嗬斥:“噤聲,勿言!”

“……”大叔和姚佩雲被嚇得齊齊打了個哆嗦。

那位剛走過去不遠的艸天日地的大柳營頭頭,在一片混亂中敏銳地捕捉到一聲開路兵的嗬斥,以往不是沒聽過開路兵嗬斥控製現場,這回不知怎麼的,謝岍尋著聲轉身往後看了一眼。

“營長?”緊隨其後的姚豐收捧著駐街衙差送來的客棧圖紙疑惑地叫了聲。

身後的街道兩旁黑壓壓蹲著許多沒來得及疏散的,甚至有可能藏著其他細鬼的普通人群,謝岍就這麼一眼掃過去,沒看出哪裡有異常,於是什麼都沒說。

客棧前已被徹底清空,府衙捕快撤到安全線裡,一個細鬼用匕首架著個人質站在開了一小半的窗戶裡,衝外麵嚷嚷著:“要當官的來說話!要當官的來說話!”

連輕甲都沒穿的謝岍止住隨行所有人腳步,就這麼一個人直挺挺戳到客棧門前的街上。

“我是大柳營長謝岍,”她一手叉腰,衝窗戶後的人說:“叫你們老大上前答話!”

客棧裡另個窗戶後的土製弩//箭立馬拉滿弦瞄準了這個著著藏藍色舊道袍的女人。

二十步開外,被營長親兵架著胳膊攔在安全線裡的望春府公張青陽反應劇烈地衝這邊揮拳踢腳,嘴裡罵著:“謝二你個驢貨,不要命了!!”

哪有對峙細鬼直接報自己官職和姓名的!等著被細鬼報複燒家麼!這個驢貨!這個胎神!這個憨批!!

卻見謝岍隨意衝張青陽一擺手,那是不妨事的意思,客棧前臉的窗戶之裡,把人質架在身前擋刀的細鬼嘍囉果然撤走,須臾一道粗噶的男人聲音從裡麵傳出,隻聞其聲而不見其人:“老娘們兒,嗤,你們大周男人都死絕了麼?叫個娘們兒出來扛事?”

已經爬上對麵建築據高點的姚豐收“嘿!”地張開折翼//弩,邊往對麵瞄準著,嘴裡邊不滿地罵咧說:“你個短命鬼,跟這兒瞧不起誰啊,我家營長不知道有多扛事呢。”

與細鬼短短幾句對話不足以確定對方位置,謝岍也無法從對話中獲得更多其他隱蔽信息,她用拎在手裡的馬鞭子有規律地輕敲腿側,模樣分明頗為悠閒,卻然眉心稍微一壓身上的彪悍匪氣立時就散了出來:“女人怎麼了,你們不還說要拯救百姓於水火麼,怎也拿十幾歲孩子來搪事!”

裡麵的粗噶聲音冷笑說:“老子懶得跟你囉嗦,叫你們最大的官來答話!”

“啊!——”裡麵緊接著響起聲男子的劇烈慘叫,沒有誰比為軍之人對生刃入肉聲音更加熟悉,是有人質挨了一刀,果然裡頭細鬼又說:“要你們當官的來說話,你多耽誤一刻,這裡就多死傷一個人!我查著數呢!”

謝岍的眉心一擰又一鬆,不動聲色朝緊貼牆下的重甲隊做出個掌心向下壓的小動作,說:“慈悲,要談判你就和我談,若不談判那你就殺吧,最好利落些一刀一個,殺光了人質我就立馬衝進去抓捕,我保證,一根頭發絲也不會讓你們跑掉。”

“……”殺人質,對方好像沒料到這女周將是此般個二百五,竟一時回不上話了。

在那邊抓馬跳腳的張青陽也是狠狠一噎,腦袋猛地發起暈來,心說好家夥,他們昨天才說謝營長打火受傷後終於消停正常了幾天,這下可好,一碰上東厥禿子的事就又變得邪性起來,慫恿細鬼歹徒殺光人質的,可著天底下數真真就隻有咱們這位謝營長一位,奇葩,大奇葩,祖師爺座下第一大奇葩!!!

雙方互相沉默著,天氣愈發冷起來,刮著風,西邊好像有陰雲一路壓過來,又要下雪了。

終於,等不耐煩的謝岍用馬鞭子連續敲三下腿側,再次開口問:“如何,要談判還是要開打?痛快給個話!”

裡麵粗噶的男聲沒有立馬回答,不知是在考慮還是在與人商議,又過須臾,那聲音才略顯猶疑地響起:“行啊,老子跟你談判,可你如何保證——”

“咻!”

“咻——鐺!”

這邊兩聲銳器破風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當所有人都在凝神屏息聽客棧裡麵說話時,弩//箭穿透骨肉的聲音截斷粗噶的話語,裡麵撲通一聲//肉//體倒地,誰也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重甲隊破門而入,埋伏在房頂的輕步卒同時垂繩而攻,張青陽沒看清楚謝岍幾步遠處掉在地上的土製弩//箭是何時//射//出又如何被截下的,等安全線內的眾人終於反應過來時,大柳營的兵已經突進客棧與裡麵短刀相接了。

竟原來是謝岍算準了細鬼的暗中動作,在細鬼暗發弩//箭欲取謝岍性命時,大柳營這邊兩發弩//箭連續射//出,一箭截下細鬼的土製弩//箭,一箭取了那聲音粗噶的細鬼性命,精彩得很!

不過片刻,謝岍讓捕快“給你們府公點一鍋壓壓驚”的煙才在張青陽嘴裡抽到一半,客棧裡已經結束戰鬥,細鬼八死兩傷,人質無有死亡,大柳營輕步卒隊二士兵受傷。

聽完大柳某個隊正的親口彙報,張青陽咬著煙袋杆子努力把情緒穩定下來,奈何尾音仍舊有些顫抖,說:“多謝祖師爺保佑,謝營以後莫再說出那種嚇人的話,今日是我們拖累了大柳兄弟,後頭事交給我們,謝營和大柳兄弟們辛苦了,咱們老規矩?”

“老規矩,張公您有事就讓人招呼聲,咱們就先撤了。”謝岍遠遠看一眼那邊正在盤問暫押百姓的開路兵和府衙捕快差役,沒再和張青陽多寒暄,等來姚豐收後就收隊走人。

朝街口走著時,謝岍衝姚豐收抬下巴,調子輕快說:“剛剛那箭放的不錯,對穿太陽穴,老耿看了都佩服。”

“哪裡哪裡,”姚豐收撓著頭憨厚笑,恰時小拍馬屁說:“是您位置判斷的準,信號給的及時,嘿嘿,我沒給您丟人才是要緊的。”

“少給老子來這套……”謝岍一抬馬鞭子準備往姚豐收又圓了兩圈的腚上抽,姚豐收就知道自家營長要開玩笑抽人,已經笑嘻嘻往旁邊跳了兩步開外了,回過頭來看見那舉起一半的馬鞭子又半路收了回去。

姚豐收:“???”

發生什麼事?

走到街口的營長嘖一聲歪起頭,問:“你有沒有聽見有人叫我?”

姚豐收舉目四望,後河街一片劫後餘生的亂糟糟,那邊還在盤查文牒謹備有漏網細鬼混在人群中逃跑,“沒有啊,您聽岔了吧。”

“……是麼,”謝岍從士兵手裡接過馬韁繩,抓著馬鞍一躍而翻上馬背,摸瞎著踩穩馬蹬說:“可能吧,近來在家裡歇的有些久,你妹做的飯又可好吃,養得人胳膊腿都懶得動,反應遲鈍了許多,嚇!”

四肢粗壯有力的戰馬在主人輕催下揚蹄而奔,姚豐收與諸親兵緊隨其後,一行人說笑著很快消失在塵土飛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