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自在蔣家見到謝岍,姚佩……(1 / 2)

告重佛 常文鐘 5638 字 9個月前

自在蔣家見到謝岍,姚佩雲就看出這家夥右肩膀有些不對勁。回到家,鐵鍋裡的大骨頭已經徹底燉得軟爛,就連湯都有些泛白。

姚佩雲把佐料配放齊全,味道恰好後將大骨頭從鍋裡起出,喊謝岍來吃,結果這家夥態度堅定地表示入夜後不再多食,不過可以打包點明日帶去軍寨配午飯吃。

姚佩雲能怎麼辦,當然是寵著啦,趁著謝岍很有眼力價地去清洗鐵鍋,她找來飯盒子,拿著專門削肉吃的小刀把大骨頭上的肉一點點剔下來,準備打包了明日讓謝岍帶走配午飯吃。

至於大骨頭湯,明日晚飯她再給謝岍做彆的吃。

謝岍洗好鍋也坐過來,再拿個食盒一起剔肉,說:“給老姚也帶點,省得他看見我吃心裡難受。”

“行呢,夠的,”姚佩雲失笑,萬萬沒想到哥哥會和謝岍吃醋——詳情見於上次她做了零食讓謝岍帶身上吃,沒有給哥哥帶,謝岍被哥哥在耳邊嘮叨了好幾天。

提起給哥哥帶肉的事,她閒聊說:“我記得幾年前你們從瀚海駐守調回,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哥不吃肉,問他也不說為什麼,他讓家裡彆給他寄臘肉,說不想吃,你知道怎麼回事麼?”

“唔,”謝岍低頭認真剔著大骨頭上的肉,隨口說:“應該是那陣子全營都吃肉吃壞肚子,鬨了好一陣子上吐下瀉,影響行軍,被大帥當著全軍的麵點名批評,所以那陣子對吃肉產生了陰影,那陣子我也不吃肉,整個加強營幾千人都不吃。”

幾年前,瀚海雪,災,路毀,饑,人相食。從瀚海雪災裡活著回來的大柳營人至今還有葷腥不沾的,這些可千萬絕對不能給姚佩雲說。

不多時,東西收拾好,廚屋裡的事做完,洗漱過後要睡下時,姚佩雲正想著該如何平靜地給謝岍說說今天遇見的事情,謝岍不知從屋裡哪個犄角旮旯翻找出個一拃高的封口小瓷瓶,光著兩隻白淨然而帶有老繭的大腳丫子湊過來,說:“媳婦,幫個忙唄。”

姚佩雲剛脫掉鞋子爬上炕來,順手接過小瓷瓶說:“衣服脫了,趴下方便還是轉過身去方便?”

“你咋知道我要擦後背?”謝岍笑嘻嘻說著,轉過身盤腿坐好乖乖脫下藏素色交領裡衣,動作一氣嗬成,說:“你倒點藥酒在手心裡搓熱,搓熱了再……”

“謝重佛。”姚佩雲突然打斷她。曾信誓旦旦許諾過一定會注意安全不讓自己受傷的謝岍,此刻被連字帶姓叫得心裡一陣劇烈發虛:“啊?”

“你今天做什麼去了?”右後肩偏下與後肋骨上有姚佩雲整整巴掌大的一片淤青,黑中泛青又帶著滲出來的血色,半個右側後背似乎都有點腫,直看得姚佩雲頭皮發麻。

謝岍“嗐”地一聲,滿不在乎的語氣中帶著不妨事的輕鬆與篤定,說:“今天去練兵場玩麼,跟小年輕們過了兩招摔跤,我自己摔的,不礙事,回來前已經看過軍醫了哈,沒傷骨頭,你放心,老陳頭說擦了藥過幾天就能消。”

老陳頭還叮囑讓她以後注意點,不要再當自己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了,腦袋一熱就仗著身體底子好胡作非為。

“哦,這樣。”姚佩雲竟然沒多說什麼。

謝岍認錯和保證的乖巧態度端正得讓人挑不出錯處數落,她把藥酒倒手心裡搓熱,小心翼翼覆上那刺目的淤青,然後聽見了謝岍忍著聲音的輕輕抽氣,她的心也跟著酸熱顫抖,手上力道不由得放輕放輕再放輕,生怕不小心弄疼這家夥。

姚佩雲好像身上火力不足,那雙手無論何時去摸都是感覺有點涼,此刻她一手在給謝岍搓藥酒,另隻手為了方便搓藥而扶在謝岍左半邊結實的後背上,微涼的手貼著後背熱烘烘的肌膚,姚佩雲注意力都在那處淤青上,謝岍低頭看見自己小臂上幾乎透明的汗毛都站了起來。

“……欸。”片刻,謝岍咬牙忍著疼低低歎息。

姚佩雲歪頭說:“再稍微忍忍,怎麼樣,感覺搓藥的地方熱沒熱?”

“……”謝岍微微咬著牙,含糊吐出一個字:“熱。”

姚佩雲說:“熱就好,這藥聞著味便知道是活血化瘀的。哎對了,你猜我今天早上出攤遇見誰了……謝岍?”

她怎麼感覺謝岍的身體隱隱有些僵硬呢。

“嗯。”謝岍兩手握拳分彆搭在兩個膝蓋上,腦袋微向前低,聲音放低時既沉且磁,心不在焉的,有點蠱惑人呢:“遇見誰了?”

屋裡地龍和炕都燒得足足熱,本不該冷,姚佩雲見謝岍此刻這個反應以為她是赤膊覺得冷了,於是兩個手腕內側用力夾起棉被給她從前麵圍上,隻露出後背上需要擦藥的地方,奈何她胳膊短,用手腕夾又不方便,圍被子時身體往前傾趴到了謝岍左側後背上。

謝岍:“……”

真是考驗人的定力,怪不得古人說柳下惠是厲害角色。

謝岍在身後人給自己圍被子而貼過來時偏頭碰了下她側臉,饒是姚佩雲再後知後覺,這下肌膚相觸後也終於反應過來謝岍這反應其實不是覺得冷了,忙清清嗓子說:“我遇見之前的房東嵐伊大娘了。”

不待謝岍接話問什麼,姚佩雲掩飾尷尬般滴哩嘟嚕地說:“她是特意找來給我退這個月租房賃錢的,還提了二十顆雞蛋,她說上月底見有人去我住的地方搬東西,她問了他們緣由,知道我病下,本準備來探病,不巧後來她有點事,一下子就給耽擱到現在。”

“你肯定也給她回禮了吧。”謝岍反過左手向後,摸到了跪坐的姚佩雲的左膝蓋。按照姚佩雲的性格,她肯定與人有來有往,不吃虧也絕對不占彆人便宜,有時候甚至分得還可清楚。

“對,我把自己整的小菜給她打包帶回去些,雖然不值錢,但是個心意,你說對吧。”姚佩雲跪坐得腿腳有些發麻,身體往旁邊歪歪還跪坐為曲腿坐。

這樣一坐她矮下不少,又不方便搓藥,便乾脆雙膝跪起來,倒黴催的是她兩隻手心都有藥酒,不方便撐扶,結果膝蓋壓住被子一下給自己絆了個趔趄,直勾勾撞上謝岍後背,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在千鈞一發之際把身體重心往旁邊稍偏,使自己正正撞在謝岍左側後背上。

被砸了下的謝岍坐著沒有動,一來是因為她右後背疼沒法及時轉過去,二來是沒有穿衣服不方便轉過去,無論如何這藥酒是沒法再搓下去了,她窸窸窣窣開始把裡衣往身上穿,始終背對著身後人。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姚佩雲疊聲道著歉同時坐直起來,見謝岍已經開始穿衣,知道她是不想再搓藥了,而自己兩手藥酒也沒法幫忙,乾脆下炕出去洗手。

等洗乾淨手再返回,謝岍已經穿罷裡衣側身躺了下來。

考慮著明日還要繼續早起出攤,姚佩雲端著小燈台放到炕邊,等坐進被謝岍重新鋪好的被子後她熄滅油燈躺下,原本想要說給謝岍聽的出攤經曆,被這小小插曲鬨得暫時封在了嘴邊。

閉上眼睛,身側之人呼吸平穩,姚佩雲在腦子裡重複回憶著睡前謝岍教她寫的那個字,一筆一劃,隻是想著想著她的神思就跑到了謝岍這裡。

她滿腦子都是謝岍,她怎麼會滿腦子都是謝岍嘞?謝岍分明就躺在她身旁的另一床被子裡啊。

“謝岍……”胡思亂想不知過去多久,她終於低低切切喚出這兩個字,聲音帶上幾分將眠未眠的沙啞,像把小鉤子,抓抓撓撓地鉤你心頭上的肉。

謝岍同樣還沒睡著,懶懶散散用氣聲回應說:“什麼事?”

姚佩雲往被子裡鑽鑽,閉著眼說:“今天出攤,我遇見個占卜的道士,吃過飯沒有飯錢,我就讓他給我卜了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