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向大家笑笑,走進來站到莫道窮身邊,問道:“怎麼這麼熱鬨?有什麼好消息麼?”
蔣心蘭拿胳膊肘子戳戳他,眉梢一挑:“還裝傻?你找到親生爸爸,而且就要有個新媽媽了,雙喜臨門啊。”
淩雲一震,看看莫道窮,又看看吳秋心。目光在吳秋心與往常不同的臉上停留了許久,笑得勉強:“……吳小姐?”
吳秋心搖搖頭:“還小姐?該叫表姐。”
周圍人又起哄:“什麼表姐?叫媽媽,淩雲,叫媽媽。”吳秋心被他們推推搡搡的擠到莫道窮身邊,臉都紅了。
淩雲死死盯著莫道窮,莫道窮死死盯著地板。
半晌,淩雲也沒等來莫道窮的解釋,忽然放棄般的笑笑,轉身就離開了實驗室。一直走到大樓外,冷風一吹,才發覺自己的嘴角已經僵硬的落都落不下來了。
忽然胳膊被人拽住,淩雲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但是豎起了耳朵。
“小雲。”那個人說,“你也看到了,放棄吧。”
淩雲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他還在期待什麼呢,那個膽小鬼男人難道還會追出來告訴他,他沒有要結婚,他心裡的人是自己麼?淩雲曉得在這件事情上莫道窮是無辜的,錯的是自己,所以就算再悲傷也沒有要求安慰的資格。
李誌明叫他放棄,他又何嘗不想。淩雲從來也不是一個擅長死纏爛打的人,也早就習慣了被放棄。
放棄他的不是莫道窮,從以前到現在都不是。淩雲想。真正放棄他的,搞不好是命運也說不定。他本不該出生的,卻出生了。他本不該活下來的,卻活下來了。他本不該存在這種心思的,卻該死的放也放不下了。也許這都是老天給自己的懲罰。
淩雲恍惚起來。想起最初的心動,對方隻是照片上一個並不清晰的身影。其實那時候的自己是有些恨那個男人的吧?就算知道前因後果,明白莫道窮無可厚非,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會怨懟,也許怨的,隻是那個男人為何要給他生命。
讓原本沒有資格出生的自己從生下來開始就要承擔那樣難忍的苦痛,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這種怨恨到底是什麼時候起變了質呢,抗拒變成渴望,埋怨變成依賴,漸漸的釀成戀慕。是那人笑著說做我的兒子那一刻開始,還是更久以前,那人含著淡淡嘲諷和同情的第一眼?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不曾真正恨過他,就算每次舊疾發作疼得頭腦一片空白之後也不曾真正恨過他。潛意識裡其實還是感謝他給予了自己不圓滿卻精彩的生命,還是存在幾分孺慕之情。當初向季教授提出想跟著莫道窮,真正的想法大概是想讓漂泊的心有個停靠的地方。
莫道窮的身上,有淩雲一直在找的歸屬感。
也許是自己情感經曆實在貧瘠,分辨不清親情和愛情的界限,所以放任自己的情感朝著禁忌的方向發展,又因為自己的人倫道德感的缺失,最終釀成了這般下場。
都是自己的錯啊。
淩雲緩緩笑了起來。很空洞。
李誌明猛然緊緊攥住他,好像不這麼做淩雲就會消失在空氣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