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夕陽開始灼燒玫瑰的根莖……(2 / 2)

他就讀的高中裡也有一片開鑿在教學區的人工湖,湖上還建有一座木製小亭子,亭子裡放置了一個自助流動的借書櫃——這些他原本都不關心,還是經常逃課往他學校裡跑的許湛告訴他的。

剛上高中的那段日子對路瑾嚴來講不算多美好的回憶,每天和開盲盒一樣,冷不丁就會在下課後教室後門的拐角那裡看見正在等他的許湛。

等候的次數多了,學生間的議論就紛紜而起,有說是親戚的,也有說是追求者的,但說法最多的,還是年級第一私下偷談的情人。

那時就和現在一樣,路瑾嚴在數不清的無聲注視下從教室裡走出,頂著一片私私竊語和揶揄笑聲走到許湛麵前,然後扯住他的胳膊一邊把人往外帶,一邊壓低聲音:“快點回去上課。”

十六歲的許湛漫不經心地撩起眼皮,那時的他還沒染金發,但頭發留得比現在長很多,黑亮的鬈發打著卷兒落在肩頭,不同於現在佯裝出來的甜心氣質,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晦澀而不懂收斂的攻擊性:“我想你了。”

十六歲的路瑾嚴深吸一口氣,將頭埋在少年的肩膀上,含糊的語氣不覺間帶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哀求:“我放學後陪你,你現在先回去上課,好不好?”

然後原本漆黑一片的視野突然抬升、開闊,下顎兩端傳來擠壓感,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鉛灰色的眼睛還是放空的。

許湛捏著他的下巴,湊近了像貓一樣眯起眼,笑著問:“你在害怕什麼?”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路瑾嚴感到一陣胸悶,幾乎要趴在湖邊的欄杆上吐一場。

他隨手掃了一輛停在附近的共享單車的二維碼,直到騎著車過了湖上的橋、來到外圍的林蔭大道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沒定目的地。

就在這時,兜裡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他之前申請跟進的項目批準下來了,實驗室的導師問他今天下午有沒有空開個組會。

從教學樓區騎單車去實驗樓大約要花十分鐘,一路上四周的人聲逐漸消弭,植被愈發濃密,樹木灌叢層層疊疊投下的倒影顯得這塊地方都比彆處涼快了幾度。

騎到永遠像開了冷空調一樣冒著冷氣的實驗樓門口,路瑾嚴還沒來得及停車,就差點被身後突襲上來的一輛不速之客給追尾,他反應快,連人帶車往旁邊一閃,冷漠地看著身後人在他旁邊急刹車停下。

“你好,你也是費利施教授手下的吧?”男生發色枯黃,一張口就撲來一股淡淡的煙味,他熱絡地向路瑾嚴伸出手,眼睛裡卻看不出什麼激動之情,充斥著審視和觀察,“我是大三的夏潤,以後請多關照。”

路瑾嚴則在他右耳那顆黑星狀的耳釘上停留了一會兒視線,然後禮節性地點點頭。

雖然聚餐那夜的馬路燈光有些晃眼和模糊,但基本的五官輪廓他還是有印象的——麵前這人,和那晚駕著香檳色跑車擦著他的耳朵飛過去的,是同一個人。

夏潤沒等到應有的回應,悻悻地收回手,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實驗樓。

組會開得很順利,導師將每個人負責的板塊任務內容傳達完畢後就解散了,路瑾嚴整理完資料後率先起身離開,走到實驗室門口時腳步卻突然一頓,回過頭,剛好對上夏潤來不及收回的探究視線。

這人幾乎有半個會議的時間裡目光都粘在他身上,鉤子似的讓人很不舒服。

他問:“有什麼事?”

夏潤有些尷尬地笑笑,然而並沒有什麼道歉的意思:“就是聽說有很多人在追求現任校草,想仔細看看這麼受歡迎的人是什麼樣的。”

“你很羨慕?”路瑾嚴半個身子已經被門遮住,傳過來的聲音不高不低。

夏潤一愣,矢口否決:“那倒沒有。”

路瑾嚴沒有感情地勾勾嘴角:“確實沒什麼值得羨慕的。”

他說的是真心話,聽的人就未必這麼認為了。

那個引人注目的背影一走,夏潤臉上強堆出來的笑意就立刻垮了下來,視線牢牢釘死在目標對象上,神色陰晴不定。

審判了一個下午的結論是,這人除了一張臉,沒有任何值得受歡迎的地方,根本配不上那麼多趨之若鶩的喜歡。

一個脾氣糟糕、態度傲慢的人,怎麼能夠站在這麼高的神壇上麵?

他應該被狠狠拉下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