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 平行線的相交(2 / 2)

我並不想和應城有金錢上的往來,他提出的這個條件很明顯參雜了個人情感,或許是因為我在他難過的時候陪伴了他,或許是他覺得一個人太孤單了,不管怎麼樣,我不想趁人之危,也不想賺朋友的錢,所以我委婉地拒絕了。

我以為他口中的家裡進賊隻是一個意外,小城市的治安一直不錯,我建議他找一個專業的保鏢和保姆,然後在他家附近守了兩夜,看沒什麼事才放心回去。卻沒想到一周後的深夜,他給我打了電話,說院子裡有一個黑影在徘徊。

我穿上衣服,向他家的方向飛奔而去。

我過去剛好撞見了那個人,把人揪出來一看竟是南街的小流氓,這人是家裡溺愛著長大的,二十出頭的年紀天天鬥雞走狗,遊手好閒,聽說應城家裡就剩他自己了,就想來偷摸著扒拉點值錢的。

應城給我打過電話後,又報了警,警察很快來了,把人給帶走了。

我和應城相顧無言,最後我才主動說道,“我可以接你上下學,給你當保鏢,周六周日來做飯打掃衛生,但晚上不能在你家住,也不需要給我錢,有事打電話我會立刻過來。”

應城不了解我家裡的情況,如果我住在他這裡,天天晚上不回去,保不準哪天我那個缺德爹知道了,會找上應城。我家就是個沼澤,我不能當誤應城,更不能讓他沾上這些垃圾事兒。

“如果不給錢,我就欠你了,人情債難還。”應城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但很快他又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找補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抱歉。”

我不知道應城心裡的具體想法,但我明白了他的基本邏輯,給錢了就不欠感情了。於是我鬆了口,“一月五百,再多我就不同意了。”

應城點了點頭,也同意了。

從此,我倆就過上了結伴上學,結伴回家的日子。

早上,我會提早十分鐘在他家門外等他,等他開了門,接過他的單車,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在走街串巷的叫賣聲中,在銀裝素裹的雪地中,就這麼載著他,他環著我的腰,我們滿懷著對一天的期待奔向學校。

當你的人生不那麼如意,甚至有那麼一絲絲痛苦的時候,汲取知識無疑是一個好的選擇。它會讓你覺得充實,帶給你真正的希望。大多數努力並不能得到一個想要的結果,但隻要你好好學習,你就可能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找到一份工作,有一個新的開始。

我一直期待的,支撐著我走過這麼多年孤單歲月的,就是這個,新的開始。

晚上,下了晚自習,已是深夜,我載著應城把他送到家門口,和他揮手告彆。然後在濃厚的夜色裡,皎潔的月光與星光交映下,獨自步行回去。

這是我十七年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夜色微涼,路邊的燈光影影綽綽,影子拉的很長很長,我的心,寂寥又溫暖。

應城說過好幾次我可以把自行車騎回去,早上再騎來,我以還想跑幾步路鍛煉下身體為由拒絕了。

我不想告訴他,如果把自行車騎回去,第二天就會被我的缺德爹給賣到廢品站換錢。

我也不想在應城麵前談起我的家庭,即便小胖早已給我置頂到了學校論壇上人儘皆知。在重要的人麵前,我還是想儘可能地保留一絲體麵。他不問,我就當他不知道,說我自欺欺人也好,說我掩耳盜鈴也罷,我無比在意他對我的看法。

寒假很快就到了,大雪紛飛,應城家的院子全都裹上了一片雪白,他家的迎客鬆盆景落了雪就像一座座藝術雕塑,另有一番風味。我和應城窩在二樓的書房裡,喝著熱茶,烤著暖爐,溫習著功課。

應城家有很多很多的書,我看得廢寢忘食,樂不思蜀,直到晚上十點了,才與他依依惜彆。

有時,應城會給我補習英語,單詞和語法我記了不少,但發音和聽力著實不行,應城一遍遍地幫我糾正讀音,他的聲音很好聽,發音也很標準,說起話來就像迪士尼童話電影裡的王子。

據應城說,他小時候在國外呆過兩年,所以英語接近母語水平。他還會一點法語和意大利語,我覺得應城好厲害,怪不得是年級第一。

我本該這個寒假去打工的,但我偷了生平第一個懶,我想和應城多呆一會兒,再多呆一會兒。

我與應城是平行線的短暫相交,未來可能會漸行漸遠,所以我無比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刻時光。

這個冬天很冷,但卻是我過得最溫暖的一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