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挺美啊,秦振業。”我看著他冷冷地開口道。
他忽然聽到我的聲音,嚇得一激靈,從凳子上竄了起來。站起來後,他又覺得麵子上過不去,罵罵咧咧地開口道,“小兔崽子,敢直呼你老子名字,不想活了。”
一群人就在那看著他罵我,時不時起個哄,他越罵越起勁兒,嘴裡輸出著各種難聽的臟話。我不想和他說那麼多,直接伸出了手,“把我的錢還給我。”
“錢?什麼錢?哪來的錢?滾蛋,滾蛋,臭崽子,彆當誤我打牌。”他不承認,還一臉不耐煩,粗暴地推搡著我。
他推了半天也沒有推動我,我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領,眼睛有些紅,“這是我上學的錢,我再說一遍,把錢還給我。”
他繼續在那裡罵罵咧咧,讓我鬆手趕緊滾,看我不動,麵子上過不去,又照著我身上惡狠狠地錘了幾拳。
旁邊的大姨有些看不過去,勸和道,“振業啊,怎麼能打孩子,孩子上學的錢,你就還給他吧。”
秦振業往地上唾了幾口,“你他媽彆多管閒事。”
可能我剛才沒還手,他長了膽子,握起拳頭就向我臉上掄去。
我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也不再忍了,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把他掀翻在地。又把他的另一隻手也抓著彆到身後,直接去摸起了他身上的口袋,自己找我的錢。
他被壓在那裡動彈不了,一直不停地唾罵,還往我身上吐了幾口口水,我照著他肚子給他了一拳,他痛的狠了,看我又要打,才不甘不願地住了嘴。
我搜遍了他所有的口袋,才扒拉出了三百多塊錢。
“我錢呢?”我拽著他領子,憤怒地問道。氣得有些發抖。
“花完了,就剩這麼多了。乾脆彆上學了,趕緊打工賺錢養活我。”他看著我這副模樣,似乎感到了一絲快意。
“我不好過了,你就這麼開心?”我不明白他的心理,聲音有些顫抖地質問道。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媽是個婊子,你是個臭雜種,就這還想當龍當鳳,你不是做白日夢嘛!”秦振業大聲說道,他諷刺著我,有些得意。
我可以接受父母不愛我,但我無法接受他對我如此明顯的惡意。我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放開了彆著他的手,一拳又一拳地向他身上砸去。他的手被放開後,也很快和我扭打到了一起。
周圍的人可能被這陣勢嚇到了,沒有人上來拉架。直到我聽到了一聲焦急的驚呼,“冷靜點,秦帝,快住手。”
那個聲音太熟悉了,我不可置信地愣在了那裡。隨即有些驚慌,有些羞愧,就像被人扒光了扔到了大街上一樣,屈辱又無助。
煙霧繚繞,雜亂肮臟的房間裡,應城穿著白色的羽絨服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眼中有著許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而我和我的生父扭打在一起,身上是他的口水,腳印,衣服被扯的亂七八糟,臉上好幾處青紫和傷口,我的生父還在那裡罵罵咧咧說著各種難聽的話。
我不知道應城怎麼找到的這裡,看到這些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但那一刻,我好想哭。
我最不堪的一麵被他看到了。
等到應城來到我的麵前,撫摸著我的臉的時候,我才注意到自己已經滿麵淚水。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
“跟我離開。”應城牽住了我的手。
我點了點頭,鬆開了對秦振業的桎梏,艱難地站了起來。
跟我離開,在我這無望的人生裡,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我一直在告訴自己,人唯有自救。可那一刻,我發現,我是多麼渴望有人對我說出這句話。我不是渴望他救我,我是渴望有那麼一個人,有那麼一刻,讓我覺得,他有那麼一絲愛我。
即便應城說出那一句話,並不是由於愛,可能是出自於同情,可能是出自於友誼,但我仍覺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