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 眾人齊行赴家宴,郎君娘子初相見……(2 / 2)

九枝燈 除卻天邊月 4107 字 10個月前

她將蘇以言額邊沾上的雪花用錦帕撫去,才溫聲道:“鶴兒他少時多病,此次也是跟著介兒一起從成都府回來的。”

蘇以言眉眼一動,眼中有些許崇拜之色,笑著點頭,她偶有聽聞父親提起過雲家七郎君。

六歲作詩,盛名在外。十一歲在道觀為《春秋》著傳,微言大義。十二歲便對三才六甲之事,明堂玉匱之數頗為知曉。

雖一直養在外,卻是最得老相公的喜愛。

薑氏接著道:“等會你就見到了。”

兩位嫂嫂落在人後同兩位姊妹聊著天。

人群裡傳著歡聲笑語,老太太也開著笑口,邊走邊拍著蘇以言手背。

漫天風雪夜中歸人,兩個孫兒,一個外孫女,是值得高興之事。

走到池邊紅梅旁,蘇以言便見旁的小徑上走近一行人。周圍之人已停下步伐,她伸手將鬥篷扶了扶,半抬眼眸,看向人群中間之人,花白頭發——是老相公,護她安她之人。左邊人是四表哥,右邊人會是那位哥哥呢。

她見雲介伴著身邊那人衝自己這方而來,她摸了摸手下的暖手爐,不敢肯定對方是否見過許書南,將頭稍稍埋下。

老相公倒是慢悠悠的在後方被小廝扶著。

那二人過來向長輩行了禮,便喚著姊妹過去,她也跟著過去,同姊妹嫂嫂一起,她叫道:“外翁。”

那布滿深深皺紋的臉上露笑,些許渾濁的老眼看向她,也露出了清明之色,嘴角向上,扯著花白的胡子,他點點頭後才道:“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你了。”

蘇以言前不久才哭過,眼睛周圍酸澀腫脹,她眼淚順著臉頰滾落。

她聞此言,自是清楚,老相公所說辛苦一事並不止於此。

她立馬轉身抽出手帕擦拭,老夫人被扶著走了過來,嗔道:“你這老貨,又將我的心肝兒惹哭。”

老相公擺擺手,也不計較老夫人的用詞,笑著道:“書南是個好孩子,快來認認你的七表哥。”

雲鶴同祖父說著話,轉頭一眼便見著了那個立在白雪紅梅間,披著白底紅梅鑲銀邊鬥篷的小娘子。

周圍琉璃做成的宮燈伴著雪光透在她乾淨不施粉黛的臉上,與這玉中透血之色極為相稱。

穿著打扮雖不華麗,但頭上那隻竹節簪子可謂點睛之筆,為她添了風骨。

她似這周邊成片的紅梅修成的精怪,映著銀色山水,出現在亭台之外,紅林之間。

他有點詫異,自己心裡竟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他的心跳得極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極了八歲犯病之時。他蹙了眉,唇角微動,心下卻思慮著自己是否舊疾複發。

他強裝淡然收回目光,便聽見祖父所言語。隻得將目光放在蘇以言鬥篷上的一朵紅梅上,拱了手,清清冷冷道“表妹。”

蘇以言在老相公說出這句話時,才知曉,麵前這頭上青帶束發,脖子上掛著瓔珞圈——皆是長輩所給予的嗬護疼愛,身著白色襴衫,麵如凝脂,眼若點漆之人便是盛名在外的七郎君——雲鶴。

濯如春月柳,軒如朝霞舉,冷如冬間雪,傲如點赤梅。

她見雲鶴並不抬眼看她,她便趁著行萬福禮時肆無忌憚的打量了一番,“七表哥。”

隻聞他說了一聲“嗯”之後,便再無下文了,她盯著雲鶴身上的玉出了神。

雲鶴有些許不滿,他雖沒抬眼,卻在之前已仔細著眼了,他感知到對麵小娘子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皺了眉。

不過暫是一尚未及冠,未能喜怒不形於色的少年爾。

蘇以言見他皺了眉,恰逢老相公開口讓眾人出發赴宴,讓蘇以言伴著他說上兩句話,她如蒙大赦一般竄到了外祖父身邊上去。

雲鶴忖量著自己看起來卻也不凶,但見蘇以言倉惶逃竄之背影,心道,這許家表妹可真是膽小。

雲介卻拍了拍他的肩,哪壺不開提哪壺,“七郎,你把表妹嚇到了。”

雲鶴瞥了自家兄長一眼,不再開口。

又將目光轉向前。

茫茫大雪壓著赤色寒花刺眼,心跳又快了。

蘇以言和老相公走得不算快,但後麵之人像是知道老相公要和蘇以言密談似的,謝氏扶著老太太走在前方,竟比她和老相公走得還慢。

提燈籠的小廝也落後幾步。

待離後方人群六七步左右,她聽見身邊老人開口,聲音輕得像是從遠方而來,“孩子,可是名喚以言。”

她點頭,輕聲道:“是的,老相公。”

老人擺擺手,“不必這樣稱呼,就算你不是老夫外孫女,也應該隨著二房喚老夫一聲翁翁。”

她想回些其他什麼話,卻隻開口稱呼道:“多謝翁……外翁。”

老人笑嗬嗬地看著她,見她有絲毫不解,才用對晚輩說話的語氣,開導道:“你隻管安心以書南身份在府裡住下,除老夫外,也就你姨母姨父知之,其餘便不會再有誰會知曉你的身份,你現在就是老夫唯一的外孫女。明白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