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滔領了天府尹令便帶著四個小吏,押解著這二人進了城。
這二人一路上一直叫罵,越罵越難聽,劉滔從賣酒的鋪子出來,一邊招呼酒博士,一手提了一壇酒,順手拿了桌子旁的汗帕子,一刀分成兩半,塞進這二人的嘴裡。
他身邊的小吏們也忍不住地歎了,總算是耳朵根子清淨了。
一人喚做丁二的,與他關係頗好,見他手上提著的酒,大著膽子為兄弟們發了聲,“頭兒,你這個酒......”
劉滔並不是一個貪酒誤事之人,他聞言隻嗬嗬一笑,朗聲道:“這事天府尹出手了,你我兄弟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天府尹信任我,讓我押解這兩個身份不明之人。等會,將此二人交予刑部後,你我兄弟五人,找個地方。”
他話未說完,但是將手上的酒壇子提到眾人眼前晃晃,其餘四人立馬明白過來了,這趟任務交差後,還可以喝碗熱酒。
愈發賣力往刑部趕了。
隻丁二是個嘴閒不住的,他勸道:“頭兒,要不我們幾個去就行了,你就在這個地方等著我們,小的保證把這趟差事完成。”
“不行,那我劉子沄成什麼人了,”劉滔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憨憨笑了笑,把握住了腰間的刀,“天府尹交待的,我必須親力親為。”
距離刑部不到三裡之地,有一個巷子口,名叫燕尾巷,原是一條巷分兩路的,後來變成了獨道。
這巷子隻有巷子口、尾分彆有兩個紅色燈籠,在如墨天色下,像兩隻惡狼的眼,正狠狠盯著進入巷子之人。
劉滔本能覺得不對勁,但沒多想,他提著印著“開封府”燈籠走在前方,卻越走越感覺不對。
霧色漸濃,隻餘眾人的棉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偶爾從遠方傳出一兩雞鳴狗吠之聲,
劉滔聽見黑夜中,那兩個鬨事之人嘴被堵住發出的“唔唔”聲,他喊道:“丁二。”
竟無人應他。
他立馬回過頭,將燈籠往那邊探去,隻見“唔唔”聲竟是他的手下發出來的,三人倒在地上,丁二被綁著,在雪地裡打著滾。
劉滔忽聽得背後腳步響,感受到了殺氣,立馬回頭,見一道人影來,便是知道手下皆被暗算。
來人使一記樸刀向劉滔砍來,劉滔身形一閃,將手上酒壇子往刀上一扔,一手拿燈籠照明,一手拔出腰刀,與其纏鬥起來。
樸刀有攻擊性地指向燈籠,將燈籠劈成兩半,噗的一聲蠟燭掉厚雪裡,蠟燭熄滅,黑夜中,劉滔隻得閉上眼睛,將耳力發揮得最大。
他聽出來那人的方位後才出聲道,“何人竟敢在府衙手裡劫囚?”
那人沒說話,劉滔趕忙調整身位,往那人所在位置劈去。
他抬起腳,直往那人腹部踢去,那人卻躲避開了,待與其纏鬥了二三十回合,漸漸感到劉滔並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他乏力起來,忙大聲叫道:“還不動手。”
劉滔隻覺心下一驚,他竟忘了,那兩個鬨事之人也非常人,他隻能用言語震懾一下這些膽大妄為之人,喝道:“敢在天子腳下劫囚,閣下好膽量。”
後麵衝上來的正是劉大雄,他生得魁梧,力氣非凡。
劉滔也力不從心,反應慢了半拍,沒躲開,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出現在他耳朵裡,黏膩的液體劃到他脖頸處,他便暈死了過去。
劉滔醒來,便見妻子伍氏坐在床頭哭哭啼啼的,見他醒了,忙抽泣著說,“你這個挨千刀的,已經昏迷了一天兩夜了。”
伍氏將湯藥喂給他,想起來了,“雲家來了個衙內,提著禮來的,說是來拜訪一下你,現正在廳裡坐著呢。”
劉滔聽見此話,立馬擺手不喝藥了,想起身,他忘記頭上受傷不輕,還沒起來,便嘔吐不止。
但他還是在妻子的攙扶下緩緩起了身來,穿好外裳,才出了寢室。
雲鶴見到的人,頭上綁了一層又一層的厚厚白布,還在往外滲血,他連忙起身,帶著歉意行了個禮:“冒昧前來打擾,不知劉兵曹可好些了。”
劉滔見他如之前在攤上送給伍氏的玉一般高貴,他是個粗人,也想不出什麼彆的詞去形容眼前這位郎君了,他出聲問道:“不知衙內行幾?”
“行七。”
劉滔瞬間明白了,這位就是雲家那位聲名在外的郎君,是天府尹的獨子。
他忙笑著擺手道,眼中又浮現出複雜神色來,“不妨事,不妨事。麻煩衙內轉達給天府尹,卑職已經好多了。”
他是怕被治罪,把人搞丟了,又剛從生死閻羅殿走了一遭,醒來,還得拖著病體被治。
雲鶴見他如此悲愴模樣,馬上道:“劉兵曹放心,家父讓我帶一句話給你,此事與你無太大關係。”
雲鶴就差沒直說:就是不治你的罪,他向來在外人麵前都是寡言少語模樣。
可見劉滔依舊耷拉著眼,他隻好出言道:“不治你的罪。”
劉滔聽見這話,整個人容光煥發了起來,他突然意識到,此事派一個小廝前來就好,為何雲家衙內自己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