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 七郎君得見外祖,王夏卿疏狂言語……(1 / 2)

九枝燈 除卻天邊月 3831 字 10個月前

雲鶴伴著父親和仲父踏出書房,見仲父麵如菜色,著實難看,他隻得勸道:“二叔,不必憂心此事,王翁自有對策。”

天色下沉,雖未雨雪,刮著北風,愈發陰冷。小徑上潮濕無比,蒼黃凍原附於地上,被人踩踏後,荒涼破敗。

雲鶴不經意回頭望向屋頂,鴛瓦附著的雪水,順著房簷正淅淅瀝瀝往下滴,頂上裝飾著數量眾多的鋪作,雖上著彩漆繪圖,卻顯得寒森如鐵。

前麵突有門房小廝來報,老相公讓大官人與二官人前往正廳會客。

“鶴兒,便隨我們一起去罷,”雲鞏臉色雖比雲密好看些,卻將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望向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兒子,咳了兩聲,有意無意道,“不知今日此時會是何客來訪?”

雲鶴堪堪從鋪作上回神,垂下眸,不假思索便道,“應是外祖父和王世翁到訪。”

雲密摸了一把胡子,粗聲粗氣,“怎知?”

雲鞏對於王家到訪他沒什麼驚訝,畢竟今日王翁當堂脫帽,下朝後來雲家找老相公也是常事,但是姻親薑家老官人怎也來了?

雲密心裡暗道,莫不是又發生了什麼大事,真乃多事之秋。

雲鶴並不打算多言,他輕輕搖頭,依舊用著波瀾不驚的語氣道,“父親和叔父一去方知。”

雲鶴前日深夜迎雪而歸,昨日按禮本應直接去外祖父家拜安,卻忙於照顧在刑部突暈的父親。便差雲飛給外祖父家送了一封帖子,帖子裡書道自己今日因父親急病不便前去,明日定會前去拜見外翁外祖母。

他本意原是想今日用完午膳方去拜見外祖父,但一聽小廝來報,讓大官人和二官人都前往正廳,他便隱約猜到,外祖父雖沒和王家相約,但肯定也來了。

畢竟自己父親突然暈倒在刑部,以及災民鬨事等事,在京府裡瞞不住耳目眾多的各位家官人。

若有外祖父在,雲鶴這趟便是非走不可了。

三人並行前往正廳。

到正廳前,便見,祖父雲原頭戴遮塵暖帽,手中常持麈尾放在一旁,端著茶已坐於上位,坐於旁左右的二人均穿著常服,須發皆白。

一人戴著黑色紗羅所製作襆頭帽,眼窩微微下陷,眼角帶著皺紋,嘴角微彎端著茶,撫茶而喝的是雲鶴外祖父——薑鬥薑春遠。

另一人頭戴進賢冠,滿臉皺紋,撫著白須,似乎是剛端上瓷杯,聞言未來得及掀蓋,怒目瞪眼的神情也柔和下來,不自覺便哈哈大笑起來,指指點點笑罵著,此人是夏卿王至王賢之。

隻聞雲原也爽朗笑著打趣,尚且響亮之聲傳遍廳內,“竟連賢之尚且辯不過春遠你這老兒那張鐵嘴。”

三人行至廳內,各自行了禮,雲鶴又單單對著薑鬥行了剪拂禮,“本該外孫登門而拜,累外翁來見外孫,是外孫兒的不是,還望外翁諒解。”

薑鬥連忙放下瓷杯,抬身想將雲鶴扶起,飽經滄桑的臉上滿是笑意,連喊了兩聲“乖孫兒,”,又道,“不妨事。”

複拉著雲鶴,讓雲鶴到自己身邊椅子而坐。

薑鬥已多年未見這外孫,兩家雖是姻親,礙於官職,本就不便常往來,何況雲鶴又出去八年。

雖雲鶴也常寄家書與薑家,但他知雲鶴體弱多病,為了雲鶴身體著想,回寄錦書裡從未與雲鶴談過政事,作過策論。

還是偶然一次下朝時與雲原為伴走出紫宸殿,閒聊時從雲原嘴裡聽見自己外孫兒如今文采斐然可比曹子建,治國之才堪比管夷吾。

他稍稍驚訝後,便趁著雲鶴下次家書時,書了當年春闈試題之二,見雲鶴回信筆酣墨飽,字字珠玉,他目光炯炯,開懷大笑。

如今總算是見著這外孫兒了,他激動將雲鶴拉至身邊,便慈愛問道,“鶴兒,如今身體怎樣?今年春闈可下場?”

上座的雲原聽見此話,哈哈大笑,嗔罵道:“鶴兒,不必理會你外祖父這個老匹夫,怎地一上來便和老夫問鶴兒同樣的話。”

王至揭開蓋子,用瓷蓋輕拂,品著茶搭話,“鶴兒都到舞象之年了,歲時真是不饒我們這三把老骨頭啊。”

“蒙外翁掛念,外孫身體已大好,春闈外孫不出意外應會下場,”雲鶴先是對著外祖父點了點頭,聽夏卿如此說,朝向他,清亮的聲音恭敬道:“王世翁,您老和我翁翁還有外翁都還年輕著呢。”

“瞧瞧,這鶴兒多會說話,倒是不像道平和春遠你們這兩個老東西,”王至將瓷杯裡的茶葉撫去,又品了一口,眉頭舒展算是開來,囅然一笑道,“說的儘是些渾話。”

薑鬥抬起頭,渾濁老眼中帶著驕傲,抖了抖眉,“那是,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外孫。”

雲原正了正身,臉色瞬時變得嚴肅,半眯了眼睛,揮手吩咐外麵小廝下去。

旁人一撤下去,便顯得廳內空曠無比,上方八盞六角琉璃燈被北風裹挾著輕輕擺動,竟有絲絲雜雜之音,屋內一片靜謐闃無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