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 七郎君得見外祖,王夏卿疏狂言語……(2 / 2)

九枝燈 除卻天邊月 3831 字 10個月前

雲密見長輩已寒暄完,還是忍不住問道,“父親,不知到底所為何事?”

雲鞏也看向雲原,接話道,“竟連嶽父同王世叔也一齊來了。”

雲原未語,輕歎一聲,將麈尾從根順,緩緩自言自語道,“我們三個老家夥,竟是老夫這身子骨撐不住,先退場。”

王至始料未及一般抬頭,薑鬥似也沒料到雲原所語這番話,震驚道,“你這老貨竟真打算致仕了?”

“嗯,”雲原點頭,將麈尾又順回去,所言語似是彆家事一般,冷靜道,“不出意外,就在這個月末,我便會向官家上致仕疏。”

王至皺起眉來問,“這麼急,竟連春闈都不主持?”

“已主持不了,這是大勢所趨。”

薑鬥道,“你這一致仕,朝堂隻餘我們這兩個老東西怎麼扛得住那蕭術小兒的狡計。”

雲原挑了挑眉,望向正端起茶杯的雲鶴,“這不是有了。”

王至順著雲原的目光望去,隻見著薑鬥身邊的雲鶴,同樣見到薑鬥轉向雲鶴,卻未見薑鬥臉上震驚神色,他反而驚訝。

他倒是沒見過雲鶴所書政論,隻知道,雲原對這個養在道觀體弱多病的孫兒疼愛得緊,也知道雲鶴卻有真才實學,聲名遠播,算是同齡小輩中的佼佼者。

但他還是心存質疑,這個未及冠小輩能跟雲原這隻在官場上浸泡了幾十年的老狐狸相比無二,和蕭至道鬥上一鬥。

薑鬥見他驚訝表情,緩緩道,“彆這麼驚訝,鶴兒的才能雖不至江公,卻是老夫和這老東西同認的。”

雲鶴見自家長輩如此誇讚自己,嘴角隻微揚,恭敬地起身行揖禮道,“承蒙翁翁外翁謬獎,孫兒愧不敢當。”

薑鬥見自家孫兒過謙如此,連忙道,“坐下坐下,也不知道這禮是跟誰學的,一板一眼的,在座的都是一家人。”

雲鶴坐下,才聽見祖父老邁的聲音對著仲父道,“明兒,若有人彈劾你哥哥,切勿與其爭辯。”

雲密聽聞此言真是雲裡霧裡,剛在雲鞏書房討論遙歌之時,雲鶴也說過類似話語,卻未解釋。

他自詡確是比不過這年幼的侄孩兒,卻還是在官場上打滾了二十餘年,隻問:“莫非是蕭相一派會為災民一事彈劾哥哥?那待明日,孩兒還要上奏疏,蕭家有人膽大妄為到在京府官家眼皮底下,傷官差劫犯囚,請求徹查此事到底。”

“還有王世叔所為這兵糧一事,戰事如此緊張,朝官各存心眼,兵糧不足也與那派脫不了乾係。我看現在,這蕭相一派定正為貪這兵糧一事難辦,怎地還會有人閒心管這災民一事?況且,救濟災民的糧,也是從蕭相一派戶部所出,戶部所運,如此多難民,與他們定脫不了甚關係。”

雲原搖搖頭,重重歎了口氣,似是有些精神不濟。

雲鞏見此,趕忙打斷弟弟接話道,“孩兒聽父親的便是,隻是孩兒已經寫好彈劾蕭相及黨羽疏,明日是否應向上呈遞?”

薑鬥接話道,“東床,你怎麼還未明白。此疏你不必呈遞,明日官家自有定論。官家前日夜裡,獨召蕭術一人進宮,至後半夜,蕭術才回府。旁又聽說,其回府後竟睜著眼在書房裡坐到破曉時分。”

“可是官家獨對蕭相說了什麼?”雲密道。

“官家能對這廝說什麼?前夜正是驛使八百裡加急報,官家前夜是否發怒確是不知,留於今日而發,這是為何?為的就是老夫這兵部尚書不插手此事,”王至像是想起什麼可笑事,他嗤笑一聲,“可老夫王賢之,倒不是如老夫字一般的賢臣。此事,事關江山社稷,怎能糊弄,為何不查,老夫就算是脫了這身官袍,也要站出來將兵糧寸斷一事查個水落石出。”

雲鶴震驚於王至此人那點硬性。

按常理說,浸潤於這渾濁之地幾十年,個個都是懂變通之人。但此人,卻頂著扞格不通之像在其中屹立不倒,雲鶴心裡掀起波瀾。

他甚少從心裡敬佩一人。

在此前,他所景仰之人唯他祖父一人,隻雙手,便操朝局如棋局十數年,攪弄著江河之流向,卻又使涇渭分明。

聽王至疏狂一言,他便也從心裡欽佩起此人來。

竟能以剛鬆之勁,立於不敗之地。

古語常道,過剛易折。

此人真非常人也。

他思忖到此,耳邊響起祖父聲音,“並不是為災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