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常淮拉著謝常泊出去。
兩人坐於庭階前,謝常淮眼中有憂愁。
謝常泊望著天,天空雲層將日頭罩住,隻是微薄日光還是透過雲層乍泄而出。
“舅父之意可是叫娘親和離改嫁?”
謝常泊陡然出聲,將謝常淮嚇了一跳。
謝常淮望向身側小人,“你還知曉這些?”
“我聰明著呢。”謝常泊望天。
謝常淮有些吃不準自家弟弟,今日他多驚人之語,試探道:“你如何看?”
謝常泊搖頭,如果王氏和離,他們勢必要回到謝家,謝家給他下毒之人還未弄清,等於羊入虎口。
他的確對死亡還有懼意,然此前數次經曆,竟一時讓他覺著死並不可怕,但若是心願未了遺憾離世,那才是活得不夠痛快。
謝常淮垂頭,瞧著地麵,拈起一個螞蟻,“要下雨了。”
謝常泊摸摸他腦袋,謝常淮“哎”一聲,“怎能如此無禮?”
謝常泊一歎,罷,這小孩兒沒勁兒。
“走,哥帶你去院裡轉轉,昨兒忙碌一整日,今日又招待客人,還沒好好看看這院落。”說著拉著他在院中玩耍。
這宅子與謝家大宅比起來如同小籠子,前院有廳堂書房,院中唯有假山一座和幾株花木,二院三院便是上房與起居室,可以住兩三家人,足夠他們一家人居於此地。
轉了一圈,肚子消下去不少,雀屏叫兩人吃蜜瓜。
王三爺對謝常淮道,“明日同我去邊關,你可願?”
謝常淮二人皆是愕然,王三爺複問:“如何?”
“我聽我娘的。”謝常淮頻頻朝王氏麵上瞅去。
王氏眉間有猶疑,王三爺道:“你當知曉,你父親出事後已無法給你太多助益,你已十三,還有幼弟,這個家需你撐起,你若不自己打算,日後如何做頂梁柱。”
謝常淮咬唇,麵上帶著一絲凝重也有一絲惶恐,不止是他,就是謝常泊聽了也心生懼意,才十二三歲便要考慮撐起整個家,便要為家庭前途擔憂,這也太累了。
謝常泊忍不住伸手握住謝常淮之手,“彆怕,有我呢。”
王三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好笑,謝常淮斥道:“你有何用?”
謝常泊不痛快,謝常淮對王三爺道:“舅父,我願意隨你參軍,隻是謝家不同意子弟參軍,不知舅父可能幫我。”
王三爺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此前謝家或許不同意,但如今未必這般嚴苛。”
謝常淮起身,一揖到底,“多謝舅父費心。”
王三爺看向謝常泊,“常泊,日後你兄長隨我去邊疆,邊地苦寒,你得好生讀書,將來襄助你兄長。”
謝常泊猶疑,襄助什麼?
“你不願意?”王三爺虎著臉問。
謝常泊遲疑點頭,“我讀不進去。”
謝常淮氣道:“是方才誇下海口給我說‘有我呢’。”
“吹牛的,不作數。”
王氏斥道,“還沒讀幾本書,你便說讀不進去,你是不是找打?”
謝常泊道,“我也想習武。”
“習武很苦。”王氏道,“不信你問你舅父和你哥哥。”
兩人連連點頭,謝常泊不以為意,“讀書可以,習武也要。”
王氏沒好氣點點他腦袋,遞過去一牙蜜瓜,“就怕到時你吃不了苦半途而廢。”
謝常泊沒有回話,啃起蜜瓜,熱天吃冰瓜最痛快不過。
謝常淮離開那一日是五日後,離開得悄無聲息,聽王三爺說此事謝常澤親自促成。
七月過後,秋老虎尚有威力,然而層層樹葉之中已有葉子零星轉黃,偶爾於地上見著一葉,驀然發現秋意偷來。
在給王氏叩首後,謝常淮抱了抱謝常泊,摸摸他腦袋瓜,“要聽話,若是有事,記得去廣平侯府找外祖父求助。”
謝常泊腦海中想起初醒時那些慘烈畫麵,他一身戎裝砍殺謝家人,最後被亂箭穿心。
謝常澤既能當上國師,定然比那些老神棍還要厲害些,他是否知道謝常淮此去經年將會如何?
他忍不住抱住謝常淮,“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娘,你與舅父多保重。”
“好,你等我回來,到時帶你騎馬。”
謝常泊從腕間取下一隻銀鐲,他也沒有護身符也沒有玉墜,這個是自他醒來便一直在手腕上的,他遞過去,“你帶好,我會保護你。”
“不要不要,自己帶好。”
謝常泊拉著他,應往他懷裡塞,謝常淮深受其擾,“娘,你看小九,又胡鬨。”
王氏道:“拿上,有個念想也好叫你不要忘了我和你弟弟,要小心,娘和常泊在家等你回來。”
謝常淮接過鐲子,連連點頭,“曉得了曉得了,娘你們快回去罷!”
他翻身上馬,對二人揮手。
王三爺催促他們快回,揚聲道:“阿姊放心,我會照看好長淮。”
王氏眼中含淚,強忍著道:“你二人都需保重。”
王三爺應聲,帶著謝常淮驅馬離去。
謝常淮坐在馬背上,少年郎一身勁裝,英姿颯爽,手中執鞭,對二人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