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多話。”謝常湛已來到棋盤前。謝常泊硬著頭皮與之下棋,這玩意以前沒下過,五子棋居多。
下完一盤,謝常湛沒說什麼,又下完一盤,直到看到那白字連起來變成一個“王”字,忍不住道:“你今日為何如此散漫敷衍。”
謝常泊沒敢抬頭,“回公子,屬下近日有些神思恍惚,不大舒服。”
“哪裡不舒服?”謝常湛冷聲道。
謝常泊道:“腹痛。”
“腹痛?手伸出來?”謝常湛二指按於他腕間,道:“身強體壯,並無不妥。”
“可能換季,腸胃不大舒服。公子小人想如廁。”
謝常湛怔愣一瞬,蹙眉,“滾罷。”
“是,多謝公子。”謝常泊趕忙道,出了門,他長舒口氣。
外麵格外涼爽,就著廊簷下燈籠光亮,庭院中一棵古槐已黃葉滿枝頭,樹下還有落葉堆積。
踏上回廊,穿過月洞門,來到院外石子甬路上,月光如銀,撒在小道上,兩邊細竹颯颯作響。
他於月下站了會兒,越過牆頭,望向西院。
這時一人披著月色走來,身材高大,行動颯然。
他趕緊拱手行禮,“大人。”
“不在常湛身邊守著,於此地作甚?”
“屬下此前腹痛不止,怕擾到二公子,此番正要回去。”
謝族長沒說話。
猶記得此人那夜將他一刀致命,謝常泊壓下心中驚顫。
待其走過他身邊,謝族長忽而站定腳步,目光銳利而來,謝常泊忍不住問道:“大人?”
“愣著作甚麼?!”
謝常泊立刻跟上,回到院內,他守於門口,耳朵似乎變得格外靈敏,聽到裡麵謝族長問到:“陛下下令廢後,司徒皇後已幽禁冷宮,司徒家剩餘三房你打算如何辦?”
“無論是不是廢後,都是先太子母族,恭敬不可少。”
“你言下之意便是放過他們家?”
“他們家有能人,此舉也是給謝家留一條活路。陛下如今疑心深重,懷疑我們與司徒家合流,無論打壓或者幫襯都不合時宜。”
謝族長沒有說話,過了片刻,他叮囑他早些休息,門唰一下打開,謝常泊拱手,“大人慢回。”
謝常湛推輪椅至門邊,對他道:“去送送叔祖。”
謝族長道:“不必,月色清亮,路途分明。”
謝常湛淺笑,“那侄孫便不送叔祖了。”
謝常泊打了個嗬欠,有些犯困,回到屋裡,謝常湛打發他去歇息,才走到門口,眼前景物有些花,不僅如此,腿腳也有些軟,難道是中了迷香?
難道是謝族長和謝常湛發現了什麼?
莫不是二人在屋內就有設了局?
他手不停顫抖,腿也不住打抖,眼前一黑,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回到身體中,他猛然睜開眼睛,咬了一下唇瓣,嘶!疼!
摸了摸小爪子,安心了。
剛才那種困在困頓中掙紮不出委實叫人難受。
窗外月色正好,屋內好幾個下人翻身打呼嚕,他一時有些睡不著,起身輕手輕腳走到門口。
外麵風還帶著一絲暖意。
待了還一陣,有了困意,他轉身回去。躺在床上,長風聲音傳來,“睡不著?”
“還好。”
“早點睡。”
“好。”
闔上眼,他腦中一時是他娘一時是謝三老爺,一時是謝族長。
迷迷糊糊睡去,他不敢睡太沉,再次醒來發現眼前照舊一片黑,他試圖摸摸手確認一下,不料發現自己已成為帳子。
帳子浮動,撩到一人臉上,如此三番兩次,那人咕噥一聲還是未醒,如此再三,那人負氣掀開麵上紗帳。
方在此事帳子迅速纏繞他脖間,床上之人大驚,喊叫一聲,就在他聲音剛落,纏繞他脖間紗帳猛然掀動將他頭臉全然蓋住,死死將他困於其中。
床上之人不停撕扯脖間帳子,喘息艱難,額角青筋暴起,口中發出沙啞疾呼,方於此時,那帳子忽然脫了力,垂落一邊。
床上之人大叫著扯去帳子,跳下床,大喊來人。
外間守夜人即可圾上鞋點燃燈走進來,“老爺?”
謝三老爺額上全是汗,指著帳子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是眼淚不住往下跌。
謝常泊心口大痛,皮膚上還有燒灼之感。
他猛然從床上坐起,長風聲音含糊,問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