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道沒什麼,躺於床上半晌沒有緩過來。
當時正纏繞謝三老爺脖間,卻不料一股大力將他掙開,不僅如此,還有火焰萬丈高,齊齊朝他而來,將他從頭到腳繞城一團火。
那窒息感仍在。
他闔上眼,腦中不斷勾勒謝三老爺形象,那張獰厲麵孔不斷清晰。
再次醒來,屋內大亮,一排燭火點燃,室內陳設再次映入眼簾,床上坐有一人,帳子被拆除,腳
踏處坐有謝長清兩兄弟。
謝三夫人坐桌邊,頭發披散,身上披一外袍,身邊立一丫鬟,大家皆守著他。
桌上燭台周圍引來一隻蚊蟲,飛舞不歇,不停在燈前盤旋飛舞
室內沉默,幾人俱是不說話。夜風拂進室內,微有一些涼意。
夜漸漸深了,床上之人披著被子眼睛大睜,不敢有絲毫放鬆。
一直到窗紙浮上微亮,謝三老爺起身,今日他還要上早朝。
謝三夫人取過官服走近謝三老爺,勸道:“今日找常湛再畫一個符篆。”
謝三老爺嗯了一聲,眼睛赤絲遍布。
拿過凳上簪子為他束發,謝三夫人感覺手中一物猛然飛脫,她以為隻是沒拿穩,卻不料那簪子直直朝謝三老爺眼珠兒而去。
“啊——”謝三老爺立時慘叫一聲朝床邊跌去。
謝常泊隻覺眼前金光萬丈,悉數化為一道金鞭朝他抽來,那鞭子力道極大,令心神劇烈。
他痛叫一聲回到原來身體,朝床上跌去,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奄奄一息。
“唷!這娃兒!這這是怎的了!”
同屋下人見地上小童不停抽搐,疾步走來將人扶起,隻見他呼吸艱難,唇邊血漬淋漓,眼神趨於渙散,哎唷一聲驚呼,“娃兒,娃兒!”
另一人伸長脖子朝外麵喊,“陳老弟,你侄兒嘔血哩!快,快將人抱床上!”
長風蹬蹬蹬大跨步進屋,眼中閃過急色,“怎麼回事?”
“嗨,你這侄兒不知怎的從床上跌下吐血不止。”
長風迅速摸了摸其腕間,隻覺他脈息混亂,突突跳個不停,一人道:“陳老弟,趕緊請郎中,我去給管事說一聲。”
長風點頭,“請幾位大哥幫忙給管事說一聲,陳大感激不儘!”
幾人連忙應聲,長風抱起謝常泊往外跑。
身體中似乎有什麼不斷流失,這一次感覺不同,若是此前每次意識流散卻有一分篤定在,如今卻感覺滿身無力。
長風端著藥碗而來,謝常泊睜開眸子,胸口如壓一巨石,“我想我娘了……她總偷偷哭。”
“彆說話!”長風吹涼藥。
謝常泊艱難喘息,一呼吸胸口便一陣刺痛,有點後悔,也許不該冒險。
他還未來得及報平安,還不知他娘身體好了沒,還有謝常淮那小孩,夢中他下場慘烈他還未來得及改變他命運。
看著人奄奄一息,長風立即將人扶起,給他灌了一肚子藥汁,厲聲道:“若你有事,你母親必然悲痛欲絕,挺住,我帶你回京城!”
謝常泊未及言語便再次昏迷過去。
黑夜將他淹沒,他仿佛困於洞穴中,不見天日,耳邊寂靜無聲,除卻心臟跳動聲,再無他人。
醒時眼前通亮,頂上是房梁,一小孩於床邊流連,口中念叨什麼他聽不真切。
杏色帳子,帳上梅花,於眼前晃動,謝常淮握著他讓他醒來,可轉眼又變為他跨上馬衝他揮手。
夢境與現實不停交錯。
他已不知身處何處,黑夜愈發漫長,而光亮卻愈發短暫。努力許久,他如同一隻蛾子,被黏住,始終掙紮不出。
他意識到此刻他已如當初剛來到此時空一般,困於黑夜中逃脫不得。
“你母親已病倒,你若再不醒,怕是見不到她最後一麵……”
“快醒來,醒醒!”
“你母親來看你了!”
他奮力與黑夜作鬥爭,有一次他看到有一條路於腳下延展,他朝那邊跑去,可不到半路便再次回到黑洞。
他感覺風從兩頰拂過,天地顛倒,仿佛還有林梟咕咕鳴叫,聲音有些淒厲。
星鬥縱橫,他感覺時高時低彆裹挾著上下,企圖說些什麼卻又一次昏睡過去。
不知困了多久,忽一日,他竟於黑夜中看到遠處有一星燈火,恍恍惚惚,忽明忽暗。
他忍不住朝那光亮走去,一直走,眼前豁然大亮,眼前一人著一身白衫,麵如冠玉,長眉入鬢,他歎此人真是長了衣服好樣貌。
隻那目色冰冷如雪水,帶著一絲居高臨下。
“還不起來?”
他乖乖聽其眼,站起身來,隻片刻,他便朝地上跌去再次陷入昏沉。
謝常湛看著不到一息功夫便暈倒之人,眼神閃過一絲迷惑,命人將其扶起,再次來到桌邊,用手間血畫於符紙上,默念經傳,在此睜眼,眼神犀利透亮,屋中有藍色微光浮遊空中,星星點點,他將符籙燒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