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這天,陰雲密布,一醒來便是昏暗的很,黑雲遮住天幕,隨時將要落雨。
空氣也是濕潤潤的,不燥人,柔和的蕩在呼吸之間。
浣溪沙後院處說也空闊也不空闊,這裡本是堆滿了物,因為有事才徹底清走,留下一片空餘,還站了不少人。
案上擱了筆墨紙硯等物,一看就是認真整肅的架勢。
眾人等了許久,可算是盼來了她們。今日便是要評定比拚,再看個熱鬨。隻聽,
“第一項——刺繡”小廝開口,手上點起了香。
隻見這院落裡的陰雲下,坐著兩人,青木案上成團的各色繡線纏繞,還擺著一小繡架。月牙手裡捏著繡針、繡棚,正抹著繡布底布縫合呢。
那邊不遠處坐的人是明弱,嬌弱的身子弓下,小心翼翼的牽扯絲線,生怕錯過任何一處。
丹陽立在她身後看著,自來明弱的針線功夫不弱,女工繡花,樣樣妥帖,她來對付月牙正好。
石凳上坐著的明弱在他們注視下坐立難安,心中一個勁的鼓勵自己,要冷靜要冷靜。
這場刺繡比的是精巧,要求在一定時間內,不錯一處的將整幅牡丹花下繡出,彆看刺繡簡單,可這幅牡丹花下正是因為采用複雜的緞麵繡才得以著稱。
緞麵繡雖是上手容易,可要不出錯卻難,一旦有了差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趙臻鬱站在她身旁,已經看見她繡了半個時辰,那額角也因此緊張出汗,頭發打濕成一綹綹的。
她手上動作不敢加快,依舊用著原本的速度,呼吸深刻吐露。
一隻手舉了帕子輕輕給她擦了擦汗,她飛速注意,原來是趙臻鬱,發紅的臉上又滲出紅意。
想是感受到了自己分心,她立刻投入進去,不管方才發生什麼。
那邊明弱被人注視,緊張的手抖,就這樣一晃神,繡麵針腳出錯,亂了順序,根本無法完整繡好這幅牡丹花下。
她臉上衍生出挫敗,弱弱看了眼丹陽郡主,再不敢說話,隻手上捏緊了衣角,微微歎氣。
諸人屏息靜氣,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打擾月牙,那隻素手不慌不亂,一針一線的進行緞麵繡,隻等諸人叫好。
牡丹花下的圖樣正是來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團簇大朵的牡丹花明豔盛放,花葉交織相宜,如錦如簇。
最終呈現的繡麵登雅大氣,卸下繡棚去看,這幅刺繡作品值得人嘖嘖稱讚。
月牙終是鬆了口氣,捏針的手指留下了一條細細的深印。這樣第一局她們便贏了,臉上的笑意止不住,第一時間回望向了趙臻鬱。
未過多時,小廝插香,揚聲道,“第二項——書法”
隻看,對弈的是一個胡須長白的老頭與一名衣著端正的教書先生。
那老頭仙風道骨的模樣,寫得一手好字,紙落雲煙、筆瀚如流。他提筆蘸墨,依照那紙文章揮灑自如。
至於那名教書先生,正是浣溪沙請來的。
想是年歲較那老頭小了很多,所以筆墨也大不如他,雖然文字遒勁有力,終究不如他流水般暢滑。
元卿的《歌舞令》洋洋灑灑有近八百字,謄抄也極為耗時,隻是一旦動作起來,自然不覺的慢,反而極具欣賞性。
天空的陰雲逐漸又加厚了一層,襯得整個天幕都黯然失色。
“看看。”那老頭放下手中的狼毫,吹乾了紙上的筆墨,才堪堪舉起在半空中窺看。
白紙黑字,氣概如華,果然是不凡。
待諸人一一品鑒過那張紙字,浣溪沙請來的教書先生後腳這才住筆,移了壓石來看,那張文字雖好但終還是遜色一番。
“承讓了!”老頭揖手作謙,依舊是滿麵笑意。
那教書先生自愧不如,也回他個揖手。隻是有些愧對浣溪沙的厚愛,“愧對了各位期望,實在抱歉!”
諸人言語熱鬨,漸漸掩蓋了他的聲音,月牙笑笑,低頭問趙臻鬱,“你的畫準備的如何?”
本來她是打算請個書畫先生的,可偏偏趙臻鬱要毛遂自薦,說自己畫的一手好畫,擔保一定不成問題。
隻是,她怎麼不知道他何時會作畫了?
趙臻鬱撣撣身上灰塵,“看我的罷!”他好像是胸有成竹,這般自信模樣也迫不得月牙有些信了。
“第三項——作畫”小廝聲音響亮,拿出了個詩策,隨手翻起一頁,尋了個寫景詩句來念,要他們按詩作畫。
“老牛亦解韶光貴,不待揚鞭自奮蹄。” ①這是他們要依照作畫的詩句。
隻見桌案上有鋪排了兩張白紙,平整光滑。趙臻鬱含著墨筆尾端,沉吟不語,專注的思考畫作還真有些藝術家的感覺。
丹陽郡主立在桌案那邊,手裡掃墨,已經開始作畫了。
她繪畫的手法嫻熟,下筆輕重有致,緩急有序,知道何時提筆、何時重壓,筆墨勾勒,徐徐登場一幅少年燈下讀書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