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油燈下發亮,燈火撲朔,照亮少年讀書的清晰。丹陽沉吟思考,就差一處了,便是那燈油。
她重重蘸了一筆濃墨,手臂抬高立住手腕,就等著毛筆上的墨汁自由滴落。“啪嗒”黑色濃重的墨汁掉落在白紙上,為那處燈油添了靈動。
月牙這樣瞧她作畫,心中不由替他著急,趙臻鬱畫的竟然隻是一隻醜牛,他根本不懂這詩的真正含義!
她氣的夠嗆,又不好去催他更改,隻能站在一旁乾看著,左右難耐不住。
趙臻鬱作畫作的儘興,他還彆出心裁,專門畫出了老牛提蹄的精髓呢!
畫作一出,引得眾人哄笑,這老牛畫的果然神似,可謂是惟妙惟肖、神乎其神。
他扭頭去看月牙,隻見她捂著臉不吭聲,一副無語死了的樣子。
“我畫的有那麼差嘛!”他嘀咕一聲,身子就挨著她站那。
隻見眾人樂嗬嗬,齊齊誇他畫作之好之妙,最終判定:丹陽郡主更勝一籌!
他傻眼了,還未來得及出聲爭辯,雨點就紛紛墜落,想是再也承受不住天空的支持,一顆一顆的向地麵上落下。
諸人一哄散去,直接撤到了浣溪沙內麵擋雨,觀這雨,恐怕一時是不會停歇的。
趁此,丹陽款步得意,“浣溪沙掌事,現在你是我府裡的粗使婢女了。”她眉尾飛揚,正如其人。
趙臻鬱不服,單問,“為何?難道我的牛畫的不像嘛?”
他問的話有些好笑,諸人作解答,“丹陽郡主的最後一點墨,可謂是點睛之筆啊!”
“是啊!作畫講究意境,合該還是要按照詩句意境來創作的。”有人應和。
趙臻鬱聽著,心要哭死:完了,為著比拚這事,他還組織了場押注,恐怕是要虧死了!
還欲爭辯,衣袖已被月牙拉住,“彆說了,願賭服輸。”她眸中演過失落,最後躲藏進了眼睛角落。
丹陽郡主笑意繾綣,揚起嘴角囑咐她,“東西不必收拾,郡主府不會虧待你的。”
她衣裙緞子收腰,流蘇雲錦領口相交疊,楊柳腰身上還墜落兩個香包,彩蝶紛飛,落花香濃。
正要得意,隻聽浣溪沙門外傳來收傘聲,諸人轉頭去看——
外麵的雨點淅淅瀝瀝,澆打在葉片上的細微聲好聽,像是在給人伴奏。
門檻下一女子身姿似水,著色的紋路遍布衣角,青色紙傘一圈圈的紋路簡明,慢慢從大縮小,露出了傘後人的麵目。
她蔥指纖長,收了紙傘便跨步進來,後麵再不見人影。洇藍色的紗裙曼妙,輕薄的貼著她身形,浮雲皎月般美好多姿。
眾人移目看她,那張櫻桃小口紅潤豐滿,雪腮香肌,俊俏又輕盈。眼睛清透含水,亮瑩瑩的,一旦對上,還不由自主的使人著迷。
月牙屏息,自她看見那傘下的身影,便直覺會是她。
“姐姐!你回來了。”她太高興了,自她一走便是一個多月,又要忙碌生意,又要擔懼她會出事。
月牙快步上前,衣裙與腳鞋乾架,誰也不讓誰。沈茯如也牽著她的手,隻覺月餘未見,她這手都糙了些許。
“怎麼樣?”她笑意盈盈,正要一一過問浣溪沙的一切事物,卻又被人打斷——
“你是何人?”丹陽郡主也上前兩步,目中驚疑。
絹繡的衣角擺動,微微浮蕩。
“我是浣溪沙的東家,也是……嘉陽縣主。”沈茯如凝著細眉,淡淡一笑。
諸人吃驚,但依舊不做聲,隻聽丹陽郡主失笑,話裡話外帶著譏諷,“我還從未聽說過,泯京有個什麼嘉陽縣主。”
她話中的刺意不少,沈茯如自然能感受到,便也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掃視她一眼,淡淡勾唇,自袖中掏出了一卷皇旨來。
“才領的。看看?”她輕蔑又冷淡,底氣十足。
諸人皆是大驚失色,這……難道真是聖旨?
正黃色的錦綢旨質,摸在手中涼絲絲的,還很是順滑,不想假的。
丹陽郡主不信,一把奪下她手裡的聖旨,左右展開一看,上麵印著的正是紅色印璽,還明確寫明了封號的時間,正是幾個時辰前。
果然……
丹陽對折了聖旨,立刻俯身拜見:“參見嘉陽縣主。”
那聲音清脆恭敬,不像是造假。
身後諸人見此,也不得有疑,一夥伏拜道,“參見嘉陽縣主。”
泯朝有令,凡新封皇族,必當俯首拜見,以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