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月也跑到她身邊,兩方僵持著。
校場的草長得略高,堪要到人小腿上方,蔥蔥鬱鬱的,比鄰著旁邊以木雕製成的擋牌與沙墀,頗有些野外的風氣。
小門處憊懶的進入一人,後麵還跟著一隊赳赳士兵,為首之人束著紫金纓琥珀發帶,一身的紫色矜貴非常,腰間還懸掛著一顆小小的香囊與一塊上好的玉璧。
他步伐閒散,慢條斯理的向人群靠近。校場的奴仆皆低頭行禮,不敢與之對望。
夏節羽飛快的示意斥月,依舊落入到他眼中。
“王爺!您可要救救王妃,嘉陽縣主出了個主意,要王妃手持蘋果,由她來射箭。這樣實在危險,王妃的手一不小心就會被傷到。”斥月飛撲到他麵前求情,左一句她的不是,右一句她的不是。
她雙膝跪地匍匐,可仔細一看,斥月雖然著急,可終究是冷血的性子,再裝也裝不出十成十的急切。
薑池晏絲毫沒有正眼去看,輾轉的眼神自沈茯如飛到夏節羽身上。
“王爺,臣妾知道縣主箭功了得,可若是由我執著箭靶……臣妾實在不敢冒險。”她吞吞吐吐狀似為難。
此時沈茯如也搭話,“可方才我們打了賭,若是我輸便去你院子中跪上一日,若是你輸便要乖乖去給我當作箭靶,攝政王妃可要願賭服輸啊!”
兩方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滿場地的奴婢仆從垂著腦袋,耳朵卻尖尖豎起聽著動靜,也想知道王爺會如何定奪。
半晌,薑池晏啟唇,神色冷冷,仿佛要怒,“既然王妃淪為輸家,總得要願賭服輸,免得傳出去,旁人還以為攝政王府的人拿的起,放不下。”
“可是……”夏節羽瞪著眸子,還欲再辯。
“沒有可是!滿朝文武皆知,本王將嘉陽縣主接入攝政王府就是為了報雲嶺之恩,本王也曾有令在先,切不可怠慢嘉陽縣主,難道你是要違背本王的命令嗎!”
他深黑色的眸子像曜石般在日光下發出極光,多年的摸爬滾打曆練出聲勢威嚴,一時人皆不敢違抗。
校場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王爺,隻怕王妃執著箭靶時會手抖,若是因為這原因傷到了她恐怕不妥。”沈茯如‘善解人意’道。
她的心思薑池晏如何不能得知?
“你們,去幫王妃一把。”他語氣輕飄飄的轉頭吩咐。
果不其然,身後的侍衛一連出動了四個,左右各兩的將攝政王妃固定住,不叫她有所動作。
夏節羽臉色蒼白的直冒冷汗,他們……他們這是蓄意要害她!
青竹彎身撿起地上的那顆蘋果,強勢的要塞到她手中。夏節羽不願,死也不張開手心。
兩人強製,迫使她手上捏著那顆蘋果,而沈茯如已經按部就班的搭上箭,距她百尺遠,隻待瞄準後放出。
“不可以!我可是攝政王妃……王爺!傷了我,東夷可不會善罷甘休!”她突然尖聲叫喊,平日裡端著的顏麵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可惜薑池晏不置可否,而是趁機訓諭眾人,寒聲道,“嘉陽縣主是攝政王府的貴人,任何人不得怠慢!”
他寒光乍現的眸子一一掃視眾人,將他們個個打量的垂頭喪氣,不敢置一詞一視。
隻聽,“攝政王妃——您可要拿穩了!”沈茯如遙聲督警。
女子窈窕剛颯的身姿筆挺如竹,弓弦拉滿勢如破竹,形如滿月,箭與肩齊,平分秋色。
這一刻,世間再恣意爽心的事都比不上,積累了四年的怨懣呼之欲出,堪比絕唱的出世。
她指間用力,用中指食指無名指三指相勾,待弓弦拉到不能再滿,蓄力瞄準後便直射向那隻拿著蘋果的手,可謂是有的放矢。
沈茯如一直的靶心便是那隻手,從來不是什麼可憐兮兮的蘋果、抑或是天上一飛而過,碰巧的飛雀。
“啊!!”箭羽穿透蘋果,將那隻手紮穿出血,印到紅彤彤的蘋果上,單看那顆蘋果,總會讓人誤以為是從內而外的流淌出血。
那被挾持住的人手指還在抽搐,若不是有那隻箭的固定,她早就握不住手間的蘋果。
滿校場的人噤聲,有些不忍直視的彆了開眼。
薑池晏無所容心,好像隻是發生了一件平常事,他淡淡瞥了一眼那隻手,並幽幽向身後之人招手,示意他們將受傷的人帶去醫治。
沈茯如絕不會漏掉她被攙走之前的眼神,蘊含的滿是惡毒憎恨與凶狠,她卻也毫不在乎,隻是滿身的輕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