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會的。”
你還要重雲醒來之後給你做好多好多糖糕呢。
眾人一起去找了胡桃,胡桃聽聞後,直接一個攬下:“包在我身上!不過嘛,情況有些特殊,我需要一天時間來做做準備……”
行秋十分老道地接話:“那就辛苦胡堂主了。對了,錢方麵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胡桃不好意思地摸頭:“哎呀,哎呀,還是少爺客氣!”
你站在眾人隊伍最後,努力跟上他們的步伐,多少還是落後了點。
忙碌了一整天過後,第二日胡桃就準備完畢,叫上你們一同前去。
你看不懂她使的法術和陣法,隻感覺空氣忽然一涼,周圍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胡桃的臉變得嚴肅了。
鐘離擰眉:“需要媒介?”
“嗯。”胡桃憋屈地把地上的玩偶和靈石燃爐更換成新的:“似乎必須要活物。”
行秋立刻提議:“我來試試?”
“不行。”胡桃搖頭:“你有神之眼,那惡魄害怕強大的人,不會願意出來的。”
空接話:“那我來吧,我沒有神之眼。”
“啊,旅行者!”派蒙擔憂道:“萬一出了什麼事……”
“也不行。”鐘離沉聲:“旅行者雖然沒有神之眼,但可以驅動元素力,對於元素敏感的魂靈來說,依舊不會願意出來……”
言畢,你才默默走過來:“這樣來說,隻有我最合適。”
空和魈幾乎是同時說:“不行。”
你冷著臉越過他們走到床邊,坐到了重雲身邊,握住他的手。
因為純陽之體在抗爭,所以重雲的手滾燙滾燙的。
看著少年冰藍色的發絲和俊秀的臉,你忍不住軟和了神色:“試試吧,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了。”
室內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胡桃沉思良久:“確實可以試試。將希靈作為媒介把它引出隻是個幌子,待那魂靈一出重雲的身體內,魈上仙就會出手。隻要趕在惡魂入侵希靈體內之前殺死,那麼希靈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這樣一來,壓力全都給到了魈。
夜叉神色不動,冷靜答應:“我可以。”
“嗯。”你也閉上了眼睛,握緊重雲的手:“我相信魈。”
朝你走過來的仙人心口一動。
陣法起,惡靈怒,周身鬼泣,風聲飄搖。
你隻感覺到周圍一陣混亂,聽見胡桃與行秋的喊聲,眼角一疼。
惡魂被抹殺了,做的很成功。
但是在魈收手之後,一條極其淺淡的線從你被劃破的眼角滲了進去。
感覺到手動了動,你睜開眼睛,也不顧眼角邊滑落的血珠,盯著重雲一動不動。
少年眼睫輕顫,緩緩睜開。
“重雲!”
行秋也湊到你身邊,將剛蘇醒的少年扶起來。
“唔……”重雲揉了揉太陽穴,緩緩掃了一圈周圍。
他的眼神還帶著剛蘇醒的茫然,最後落定到你眼角的傷口。
“你受傷了……”
“我沒事。”你揚起笑容,緊緊牽住他的手:“能看到你醒來,做什麼都不要緊,我好開心。”
“不過重雲,以後要罰你給我做很多很多糖糕!”
重雲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他看著周圍那麼多人,又看了看你牽著他的手,耳朵紅紅:“謝謝你關心我……”
少年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語帶歉意:“不過我不會做糖糕,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你怔了一下。
“但我會去學的,你放心!一醒來看你這麼激動,一定是在我昏睡的時候,你幫著行秋他們將我喚醒吧?”
“對一個陌生人都能這麼儘心,你真是個善良的人。”
重雲終於能從你鬆開的掌心裡抽出手,輕呼了口氣,像是從什麼磨難中解放。
“謝謝你,我會報答你的。”
少年帶著病愈的蒼白麵色,耳尖紅潤,眨了眨冰藍色的濃密眼睫,輕聲:
“不知道小姐叫什麼名字呢?”
你張了張嘴,從四分五裂的心中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渾身的血像是被凍住似的,朦朧之間隻能聽見胡桃說什麼後遺症,聽見行秋迅速地介紹你的身份……
重雲疑惑又帶著試探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幾乎將你的心燒灼成一片灰燼。
他不記得了。
他誰都記得,唯獨把你忘記了。
魈不知不覺中捏緊了拳頭,他直勾勾盯住你一動不動的背影,呼吸有片刻停滯。
你守在重雲身邊,像個薄薄的紙片似的,就要被風吹散。
良久,你打斷了空和行秋對重雲絮絮叨叨的敘述:
“沒事的。重雲醒過來就好了。”
說完,你起身就走。
重雲看著你的背影,沒有叫住你。
他隻覺得空落落的,有些奇怪。
那日過後,你又見過重雲幾次。他從彆人那裡聽了你們之間的相遇和熟知,對自己將你遺忘感到十分自責愧疚,因此帶著一堆好吃的來找你道歉。
這也是他聽彆人說的,以前重雲總會帶各種小吃來找你玩。
不過他現在不記得你的口味喜好,隻能見樣樣買回來。
看著重雲小心翼翼的目光,你吃著不喜歡的口味的小食,拒絕了他的邀請。
“其實我們沒有那麼親密的。”
你將東西還給他:“我不愛吃這些,以前就覺得很苦惱。”
“你不用再來找我了。幫助你蘇醒也隻是我作為朋友的本分。”
是,這樣就好了。
他為了你的心結去那麼危險的地方采藥草,現在正好忘記你了,那麼以後就不會出危險了吧。
待在你身邊的人,總是會遇到各種壞事。
不久之後你也要去稻妻了,你們之間……不該再有什麼牽扯。
重雲有些失落。聽見你說苦惱,更覺得臉上一片火辣辣的。
他抿緊唇,朝你道了歉,逃也似的離開了客棧。
關上門後,你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的哭聲。
像溺斃到海裡似的,你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聲聲撕裂。
胡桃說了,創傷是永久的,重雲不會想起來了。
你這幾日也沒有閒著,去找了言笑學做杏仁豆腐。
魈幫了你許多,你有意想要回報他。知道杏仁豆腐是他心愛的菜式,你主動去找了言笑。
先前為了躲避旅行者而冷淡了這位廚子,其實你心裡也很不好意思。
言笑意外於你的到來。本來他還以為是自己哪裡做錯了事讓你一個在望舒客棧風評極好的姑娘討厭了,現在你能來找他學做菜,他十分開心。
言笑是個好廚子,也是個好老師。
你們互相溝通菜品,甚至還對杏仁豆腐做了些改良。由你做出來的杏仁豆腐,上麵會綴著薄荷葉,吃起來又甜又香,透著淡淡的涼意,彆有一番風味。
魈依舊每夜會來看你。令他意外的是,除了第一日你哭暈在床上外,之後你就像沒事人一樣,將晚上的時間用來研究菜譜。
他從不進去,不過能看出來你在做……杏仁豆腐。
上麵還綴著細碎的薄荷葉,似乎很好吃。
魈等了幾日,你沒有一次邀請他過來吃的。
好吧,那是他自作多情了。
三日後,你從言笑那聽說重雲要宴請賓客。
“是為了感謝幫助他蘇醒的幾位呢!”言笑朝你擠眉弄眼:“你啊,好好準備吧。”
廚子不知道重雲忘記你的事情,因此你隻是笑了笑。
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害怕。想來可笑,以前天天盼著他蘇醒,現在反而懷念以前守著他的日子。
你已經好幾天沒見過重雲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討厭你了。那天你隻是想劃清界限,話好像說的有些重。
你希望你們能變成點頭之交,不希望他討厭你。
……你真是貪心。
海燈節前夕舉辦花會的日子,也是重雲宴請賓客的那一天。
這日客棧十分忙碌,你主動幫助言笑,不想錯過了時辰,宴席已經開始了。你一邊想著還好他們沒等你,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將一份精致的杏仁豆腐做好了。
看著眼前細碎如繁星點綴的薄荷葉,你輕聲笑了笑。
這份杏仁豆腐有薄荷涼葉加持,重雲應該會很喜歡。還有某位總是在晚上眼巴巴看著的倔強仙人,不知道他吃了後有什麼感想。
夜晚的璃月十分熱鬨,各色人穿著漂亮衣裳拿著花燈走來走去,灰紫色的天空被絢爛點綴,一個個亮如花顏,格外精致漂亮。
你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熱鬨行人,加快步伐走到雅間門口,稍微正了正身形,正準備敲門而入就聽見裡麵一陣笑聲。
你腳步一頓,停在門口。
“話說,重雲,你怎麼叫了這麼多人?”派蒙咬著雞腿。
“我聽旅行者說了各種細節,就想著要把幫助我的大家都叫過來……所以……”
派蒙:“哈哈,所以提供了情報的凝光大人和甘雨也被你叫來啦!”
“唔。”重雲不好意思:“初次見麵,之前麻煩你們了……”
裡麵細細簌簌響起酒杯觸碰的聲音。
胡桃忽然拍了下桌子:“哇,我們這桌全是有神之眼的欸!”
空接話:“是啊……所以,是不是少了個人呢?”
鐘離:“希靈呢?”
你捏緊餐盤,心跳聲不絕於耳。
裡麵沉默了幾秒,傳來重雲的聲音:“我沒有邀請她。”
你的眼睫顫了顫。
“魈上仙來了,胡堂主說他身負煞氣,所以隻請有神之眼的客人……”
之後所有,你再也沒有聽見了。
你就像個窺探的老鼠一樣,試圖擠進這群人的世界。憑什麼呢?你有什麼能力呢?
即便你是個穿越者,但你什麼都做不到。
總是妄想自己的與眾不同。
你端著菜盤站在門外,聽見裡麵不時傳來嬉笑打鬨聲、閒言碎語的交流聲和胡桃興致盎然的打油詩歌。
深色的暮色被璀璨的煙火照亮,過往的人們籠罩在新的一年的希冀與喜色之下,虔誠而驚豔地抬起頭欣賞簇簇綻放的五彩煙火。
琉璃般的色彩跌進你的眼瞳,你緊緊捏著盤子邊緣,嘈雜的喜樂與煙火爆炸的聲響如流水般從你四周褪去。
越熱鬨,違和感越深。
你想,你或許從未真正接受過自己是個普通人的事實。
你總是拘泥於上一世知道的內容,自詡窺見真理,卻深陷這一世的囹圄中無法脫困。
就像一場仲夏夜的煙雨,你以雨水做令,忘記了自己如今隻是一塊長了青苔的磚瓦。
靜悄悄的,你將那盤端不上台麵的杏仁豆腐扔進了垃圾桶。
你倒掉了自己隱秘灰暗的卑劣,一邊唾棄著,一邊躲開了所有拿著花燈的行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嗚哇~吃的我要飛不動了…”
派蒙晃晃悠悠地飛在後麵,跟著一行人走出雅間。
“可惜希靈身體不好,沒吃到這麼豐盛的晚餐。”空神情淡淡的。
魈抱手冷眉:“如果知道我的存在會讓重雲不邀請她,我肯定不會來。”
他原本以為你會去所以……
斂下心神,他避開其他人準備離開,卻在拐角處的垃圾桶邊停下。
那裡麵是被倒掉的杏仁豆腐,混亂不堪,能看見裡麵混著的薄荷葉。
魈驀然睜大鎏金色的眼瞳。
會做這種菜的,隻有這幾日拚命練習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