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懶洋洋地:“發什麼呆呢?”
“我在想你要是還不放我,外麵賣吃食的店就要關了。”
真是……
少年抽回手,熱度消散,他忍不住握拳,眷戀那一絲逝去的溫熱與心跳。
你默默坐起身來,整理著衣領,眸色淡然,神情恬靜:“小公子,你要吃什麼?”
散兵有點意外,似笑非笑地看了你一眼:“都可以。”
“既然知道我是誰,就不用再小公子小公子的叫了。我這個年紀,做你祖宗都夠。”
“你還挺乖巧的,我送你個小禮物吧。”
散兵握著你的下巴,強迫你抬起臉來。
少年生的極美,性格卻很強勢。他想送你禮物還是想送你死,你都隻能接著。
“你的妖氣如此薄弱,對你毫無作用,反而還會危害身體。而你的身體……弱的蒲公英一樣,風一吹就要散了。”
散兵忽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出的話讓你如墜冰窟。
——“我讓你變成真正的妖怪好不好?”
他離你極近,一股奇異的幽香籠罩住你的臉、你的鼻子、嘴唇,緊緊箍在你的心臟上。如魂噬骨的痛癢,夾雜著悸動的顫栗,你睜大了眼,從未有過的恐慌深深淹沒了你。
在真正的強大麵前,你如螻蟻般渺小。
你連散兵是怎麼出手的都不知道,隻覺得渾身一輕,身體陡然變得輕盈無比,連呼吸都變得暢然。
你又驚又懼地摸了摸自己,發絲淩亂,被散兵嚇得眼眶通紅,濕漉漉的眼神望過來,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
散兵很滿意你現在的樣子,他難得好心情道:“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過大的妖氣,我隻是將你體內那絲東西的濃度衝淡,但是數量變多,填充滿了你整個身體而已。”
簡而言之,你總共的業障還是那些,沒有變化。質量沒變,體積變大,濃度變低,卻能讓人從身負業障的凡人變成一個小小妖。
小妖小妖,體質到底還是比普通人要好一點的。
渾渾噩噩地買完吃食,回到房間,窗戶打開,外麵的月光冷冷清清地灑進狹小的室內。
榻榻米上,小桌旁,早就空無人影。
是了,他那種人,怎麼可能還會等你回來。
你將買好的雙人份晚餐放在桌上,終於忍不住,跌坐在榻榻米上,緩緩呼氣。
你覺得屈辱。
在散兵眼裡,你就是一個可以隨便戲弄的路人,輕而易舉地便替你改了體質。他不覺得有錯,將其稱之為禮物。
是啊,能讓你一個凡人體質得到改善,能不算作禮物嗎?
可他就做的這麼隨便,沒有問過你的意見,將你看作物品一般。
亦或者說,所有普通人在他眼裡,都是這個待遇。
你太過弱小,不值一提,更談不上與他對抗。
散兵都沒問過你的名字,他壓根不在意你是誰。
他高興了,就施舍你一個“禮物”。
就像神明那樣。
他一個決定,就能改變一個人的所有軌跡。
你茫然地想,你真是個小妖怪了,那魈是不是得把你除掉?重雲純陽之體,你是不是都不能靠近他?
璃月,你是不是回不去了?
原本隻覺得被欺侮,現在想到這個,你突然有點恨散兵了。
在稻妻的第一個晚上,你過的難以言喻。
而在稻妻的第一個早晨,你又遇到了新的變化。
托馬完美妥帖地將你的事情打點好,帶著你細致地逛了一圈離島,接著領著你走進一條小巷。
男人高大的背影走在前麵,爽朗的聲音不停,還在講述這周圍的景色是社奉行哪年雇人做的,為了一場廟會……
托馬說起話又好聽又順暢,他很會看時機和眼色,見你對路上的小貓小狗有興趣,立刻眉開眼笑地轉了話題:“稻妻的貓兒比較少,狗狗比較多,離島還算是少的,在稻妻城才叫多呢。剛才那個過去的是柴二、汪汪、小黑、美美和它的媽媽白寶……”
你感歎:“托馬先生好熟悉,經常照看這些動物吧?”你對養育貓狗的人都挺有好感。
“閒來無事而已。”托馬笑起來,翠綠的眸子亮晶晶的。他本就生的混血,帥氣俊朗,看的你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作為社奉行最賣力的家仆,平日事多的不得了,怎麼會有“閒來無事”的時刻。這話完全是謙虛了。
托馬繼續領著你往前走,你落後他幾步,看著他的背影,乖巧地跟著男人的步伐。
“小姐不怕我是壞人嗎?這裡人煙稀少,可是越走越偏僻了。”
托馬問這話的本意是想提醒你不能這麼沒有警惕心的跟著男人走。雖然他負責接待你們,跟旅行者打過照麵,但其實就認識了一天,你要是這麼容易被騙的話,稻妻對你來說就太危險了。
稻妻暗流湧動,幕府之間的鬥爭燒到下麵民眾,就變成了偷奸耍滑的賊人們伺機而動的好時機。
你看著托馬的背影,微笑:“不會,托馬先生一定是好人。”
“這麼肯定?”托馬挑眉,側身看向你。
“我相信,喜歡貓貓狗狗的人一定都是好人。起碼不會太壞。”
托馬爽朗地大笑幾聲。
道路逐漸變得寬闊,眼前隱約出現亭子的一角。
你輕聲補充:“而且托馬先生作為社奉行的人,想必也不會做出有辱社奉行的事情。”
托馬驀地停下腳步。目前,就連旅行者也隻以為他是個“離島地頭蛇”而已。
他沒追究你是怎麼知道的,隻讚了句:“小姐真是見微知著。”便帶著你往前走了。
你哪來的本事,不過是上輩子知道的內容罷了。這也沒得解釋,你閉上嘴,跟著托馬往前走。
雖然心裡有所猜測,但是看到亭子中間喝茶的那抹高潔清亮的身影,你還是訝異了一下。
豐神俊朗,淡如清影,舉手投足都是優雅精致的弧度,唇角的痣和水藍色的發卻讓漂亮的男人多了絲嫵媚。
神裡綾人,真像個狐狸精。
你在托馬的帶領下坐到他對麵,麵容平靜,眼中透露一絲好奇。
神裡綾人簡單向你介紹了自己,見你毫無波瀾,彎起嘴角:“看來希靈小姐早就知道我是誰。”
你遲疑地點了下頭。
神裡綾人見狀,沒有進一步問詢的想法,你又不是什麼犯人。
他溫和地笑:“那希靈小姐能猜到,我為何來找你嗎?”
神裡綾人的聲音很動聽,像是午夜綻放在湖心的蓮花,一朵一朵開在人心上。
你避開他的視線,道:“我來稻妻是為了給母親尋親的。這件事我告訴了旅行者,想必旅行者和托馬先生也說過。神裡先生來找我,應該是找到了我母親的家族?”
你想了想,補充:“或許,跟社奉行還有點關係,所以勞煩您過來了。”
神裡綾人發出幾聲輕笑,溫柔的嗓音如流水:“希靈小姐真聰明。”
“其實,您跟社奉行的關係確實不小。”
神裡綾人為你倒了杯茶,輕巧地拋下一枚炸彈:
——“你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