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豔竹就教了他一下午。
令豔竹意外的是,短短一下午的時間,伏憨憨居然將他的輕功學得七七八八,算得上悟性非凡。
豔竹腿剛恢複,用不得多久,回程的路上,還是由伏憨憨將他背回去的。
騎在伏憨憨的背上,豔竹盯著他渾圓的後腦勺,道:“你倒也奇怪。”
伏憨憨問:“什麼?”
豔竹戳戳他的腦袋道:“這腦瓜,記個筋脈圖大半月都記不住,記輕功的身法反倒一點即通。”
伏憨憨傻笑一聲,道:“因為身法是公子教的。”
豔竹挑眉道:“難道旁的就不是?”
筋脈圖自然不一樣。
倘若伏憨憨一次就記住了靈力的運轉軌跡,不就沒有公子親自給他畫身上的筋脈圖了嗎?
伏憨憨喜歡公子用手指戳他,他對公子的任何觸碰都甘之如飴。
顛了顛公子的屁|股,伏憨憨鼓足氣跑起來,清風就揚起豔竹的發絲,豔竹看到遠天燦紅色的黃昏晚霞。
豔竹指著餘暉給伏憨憨看,伏憨憨說:“美極了。”
到家沒多久,又是嫋嫋一條炊煙升起,淡淡長條的白煙與夕陽融成了一景。
他們該出發去朱雀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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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該告彆,山下村子裡的大嬸們知道勤勞健壯、柴火賣得實惠的伏憨憨要走,都格外遺憾,送了些蒸紅薯、蒸饅頭給他帶著路上吃。
村口,坐在提坎上抽水煙的一大伯看見伏憨憨和他身側的豔竹。
豔竹帶了鬥笠,麵目模糊不清,但挺拔的身量卻是村裡少見的。
大伯朝伏憨憨招招手:“去吧,孩子。年輕人就該闖闖,等老了再回來,衣錦還鄉。不回來也沒事,像你爺爺一樣,滿天下走走,找個好地方安家。”
伏憨憨其實麵相不差,英氣硬朗,可惜是個十裡八鄉出了名的傻子和窮光蛋,還住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老林裡,實在是難娶好媳婦。
見狀,伏憨憨扛著兩個包袱,也應景地朝大伯笑了笑,道:“謝謝,我們走了。”
那大伯一聽伏憨憨的話,頗為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一陣,伏憨憨早已帶著豔竹兩人揚長而去。
大伯詫異道:“嘿,真是奇怪,這小子說話怎麼變靈光了?”
從前,村民與伏憨憨說話,說完一句總要多等一陣,伏憨憨要反應半天,才能磕磕巴巴地把話說出來。
可現在,伏憨憨非但不結巴了,還能應答如流,整個人氣質豁然開朗了,大大方方的,簡直如脫胎換骨一般。
大伯道:“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呐。”
是誰把那麼傻一孩子帶聰明了?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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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村子到鎮上的路不遠,待到四野無人的時候,伏憨憨和豔竹運起輕功,兩個人過野無痕,清晨出發,未到晌午時,便已經堪堪走到了鎮外。
從山溪村出來,最近的是百溪鎮,再往上是千溪縣城,縣城挨著碼頭,走水路可以直接到朱雀城。
要知道,當初伏憨憨背著昏迷的豔竹從崖下走到鎮裡,可是連走帶跑,馬不停蹄地足足走了七|八個時辰的功夫,而到如今,同樣的路程,換煉氣二級的他來,卻隻需要不到一個半時辰。
小攤子上買了兩碗熱餛飩,花了四文錢。
到目前為止,除了伏憨憨身上背著的大包乾糧外,兩人還有六十六文錢,錢袋都是豔竹管著,伏憨憨負責背行李。
豔竹戴的鬥笠是草鬥笠,沒有紗簾,遮不住他臉。
吃餛飩的時候,有小孩鬨,隔一條街對坐在這頭的豔竹指指點點。
覆蓋他臉上的,是一塊從左眼眼尾到鼻翼的大黑斑,瞧著森然無比,可架不住豔竹剩下半張臉好看。
走在路上,有幾家的媳婦提著籃子來鎮上的,住在鎮上店家的姑娘們,都偷偷摸摸地瞥眼瞧鬥笠下的豔竹,然後互相拉拉扯扯,笑著議論閒話。
伏憨憨有些吃味,拉著豔竹去買帶紗簾的鬥笠。
這就又花了四文錢,剩六十二文。
豔竹罩上鬥笠,紗簾遮臉。伏憨憨從外頭霧朦朧地瞧不清豔竹的五官,這才放心來。
宋文三在鎮上,他們在鎮子停留,是為與宋文三告彆的。
兩人走到醫館外時,宋文三正捧著醫術,一整條地在躺椅上蹺二郎腿前後搖。
“三哥。”伏憨憨喊了一聲,然後和宋文三說了他們要啟程去朱雀城的事情。
“去南州?”宋文三冷冷地瞪著一旁的豔竹,“你想把憨憨騙到南州去乾嘛?”
豔竹還是那副清冷模樣,宋文三看了就來氣。
豔竹道:“不乾嘛,他自願的。”
宋文□□嘴就道:“你不勾引他他能受迷惑嗎?”
伏憨憨生怕他們又打起來,連忙去拽拽宋文三:“哥,他沒有勾引我。”
“你懂個屁,”宋文三指著豔竹罵道,“你隻知道他有仇家得逃到朱雀城,怎麼不問問他有考慮過你的處境嗎?”
豔竹冷臉:“我自然不會讓他白去。”
宋文三不搭理豔竹,徑直對伏憨憨道:“你知道朱雀城是做什麼的嘛?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你一個大字不識的文盲,去了連簽幾年賣身契都看不懂,還是說你想去鬥場當枉死的冤魂……”
豔竹擰眉,打斷他道:“我說了,我會對他負責。”
“你拿什麼負責?”宋文三質問豔竹道,“一個搔首弄姿的小白臉,謔,現在臉還黑了一塊。你是黃花大閨女把清白給了憨憨怎麼的?一個大老爺們,把憨憨騙得傾家蕩產,拍拍屁|股一溜煙就跑了……”
“可以立奴契。”豔竹一句話,讓宋文三的叫嚷截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