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島二十六日,晴。
合三宗之力,摧山二十五名弟子,於午後申時全員落網。
申時,一個適合伸冤的大好時辰。
囚徒們被綁著捆成一排,梗著脖子,揚著嗓子,吵吵嚷嚷,除了喊冤,沒吐出半個有用的字。
果不其然,摧山的嘴出了名的硬,
容悸輕笑一聲,“哢嚓”折下蒼樹探出的枝條,轉身來到整齊劃一的囚徒前,輕輕抬起第一位受縛弟子的下巴。
他笑意融融,深吸口氣——
“賓至如歸!”
“賓至如歸!”
......
“賓至如歸!”
二十四遍咒語挨個砸下一無所獲!
凎。
容悸一把奪過裘漏正要灌給山十鶴的涼水,仰首飲儘,喘著氣朝裘漏揮了揮手,“接著灌接著灌。”
怎麼回事。
難道喊的不夠大聲?
他暗忖著,清了清嗓子,鉚足勁兒大吼一聲!
“賓至如歸!”
如歸宗全員抖了一下。
山十鶴咕嚕咕嚕咽下水,大咳一聲,崩潰鳴叫,“我們真不知道!”
這下容悸徹底麻了。
枝條無力垂落,少年拖著枝條陷入迷惘。他來回走動著,終於在老遠處的一塊樹蔭前停下腳步,背倚樹枝,遠遠打量摧山那幫口風異常一致的家夥。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笑聲。
容悸順著動靜扭過頭,隻見辛追那廝不知何時走到他近處,正嗤笑著以手抵腮,眸光欠欠兒地打趣他,“呦,醉雲的技能不管用啦?”
容悸聞言輕哼一聲,心有不甘地撇過頭,掌心枝條緩緩滑落。
那廝見狀,臉上笑意愈盛,愈加湊近著找打,“看來醉雲也沒有很厲...”
容悸腳尖一旋光速轉身,上手就掐眼前人的脖頸,大喊一聲,“抓住他!”
柯闖裘漏當即飛身而起一把將辛追壓倒在地。
掰開嘴啊灌涼水啊!
“賓至如歸!”
“說,你男扮女裝靠近太極和摧山的人有什麼目的!”
“目的就是好好兒陰他們一下!”辛追的嘴迫不及待地大聲回答。
被強行撬開的嘴還欲再說——“唔!唔唔唔!”於年緊急趕來,跳起身瘋狂捂住師兄的嘴!
好於年,師兄一定獎勵大雞腿。
辛追心有餘悸,連忙環顧四周瞧瞧有無太極和摧山人士......
摧山全員都捆得老遠,太極的家夥們則遠遠聚在一起商議著什麼。
還好還好。辛追鬆了口氣,耳邊立時傳來一聲輕嗤。
“不管用?”
容悸抬抬下巴,欠欠兒地回笑,“對你就挺管用的。”
辛追握緊拳頭,還沒動手,被如歸匆匆趕來的同門們緊急拖走。
容悸拍著樹乾捂肚狂笑。
“師兄。”忽然,裘漏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我們要把這事兒告訴太極和摧山麼?”
“啊?”容悸止住笑,一臉驚詫,“為什麼要告訴他們?!”
-
遠處,太極諸位正在開小會。
元窈眺望著那邊兒齊刷刷一排喊冤的人,抿唇對著大家道:“方才捆人時,我和許無澈趁機詢問過摧山的人了。”
許無澈頷首,語氣無奈,“摧山八成真是不清楚。”
“是的。但凡清楚,”元窈指向摧山弟子渾身的鎖鏈,“不會是這個處境。”
太極的竹簽技能中招不過是丟人些,壓根沒強到一錘定勝負的地步,尚且能引來三宗積極結盟。
如今這貨真價實的生蛋秘密,何愁沒有幫手?
就算一開始嘴硬不肯說,如今摧山全員落網,憑借一枚獨苗蛋也贏不了,何苦死守著秘密不講,能贏非要輸,白白被拖下水?
況且既有蛋,那蛋呢???
連個蛋殼也沒見搜出來啊。
“何止蛋,”盧鼎搓搓腦袋,“連個像蛋的球都沒見著。”
元窈聞言一愣。
像蛋的...球?
等等!
她呼吸一窒,視線一晃間落在盧鼎袖間殘留的白雪上。
“咦?”元窈杏眸一眯,探出指尖捏起那抹白色,“這雪怎麼不融化?!”
那邊,容悸成功挖出如歸的小秘密,勝券在握,樂滋滋抬眸去尋元窈的身影。
隻見太極全員顫抖著起身,一臉挫敗地緩緩離去......
-
細碎日光散落山頂。
素雪傲傲。
隻見一枚圓潤光澤的初生鵝蛋正悄然立於一片靜謐純白之上。
太極弟子見狀皆驚呼,“喔趣,摧山的蛋真在我們這兒!”
元窈沉思一息,邁近兩步蹲下身。
她小心翼翼探出手,輕觸鵝蛋,隨後心尖一顫——
這蛋,是溫的。
這就是謎語中說的,改冷暖麼?
還沒理清思緒,元窈身旁人影一晃。葉池端齜著門牙嘿嘿笑,迅速挖起一捧雪擱掌心團團搓搓。
吼吼。
少年俏臉上滿是過年的喜悅,“這雪既能搓出鵝蛋,那我可得團個大的。”他說著,笑著轉身一揮手,“大家愣著乾啥,都來團!”
盧鼎歡呼一聲,一把扔掉爐子。
眾人正欲開乾,元窈卻搖了搖頭。
“恐怕不行,”她站起身,止住葉池端的動作,回憶著昨日山自如揚起鵝翅撲撲雪的畫麵,冷靜分析,“躬身而行改冷暖,鵝蛋需要鵝自己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