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內，元窈俯身上前，攥住靈箭瞄準江問霽的心臟，指節微微顫抖。

許無澈站在一旁雙臂環胸，氣得直笑，“你當初捅我的時候，怎麼沒半點猶豫？”

元窈聽了手一抖，轉身不敢置信道：“這能一樣麼？你那會兒在追著我砍耶！”

“哼。”許無澈撇過頭，捂著眼睛嗚嗚，“你就是舍不得他！”

“好好好，”元窈軟著語氣安撫，動了動指尖，再次俯身瞄準，“下次我攻擊你的時候也猶豫一會會兒。”

許無澈頷首，滿意地笑了。

【宿主，鑒於江問霽的記憶裡有您，若此次禍境仍為記憶類禍境，您便會直接進入原本的身體，並失去記憶，按以往的行動軌跡行事。】

就像當時葉扶鬱進入禍境，從入至出，都沒想起自己是帶著任務來的。

“啊？”

【沒事，我會在旁提醒，協助您清醒。】

“行。”元窈心一橫，箭刃沒入心臟。

意識模糊前，她扭頭囑咐許無澈道：“江問霽以前中招過一次，想來無妨，我們會速戰速決。”

-

龍域萬年無雷。

龍族聖地，祭祀台。

十五之日，滿月出。

晚風襲襲，銀月長裙翩然輕動，一隻瓷白的柔夷小手撥開寂寥夜色。披帛浮動間，少女於銀輝儘灑時緩緩降臨。

尚未消散的神力恍若點點螢輝，綴在她的發絲與眉心。

杏眸輕抬，瀲灩潤澤。

少女單手捧著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盤，足尖輕觸大地。

入世。

原杳抬起頭，靜立於偌大的祭祀石盤中央，眸中銀芒漸散。視線中，那枚指針樣貌的瑩光箭頭完成引路任務，正緩緩收斂光澤，直至消失不見。

天道有令，小月神下臨修界，協助主刑之神順利歸位。

“去尋瀑布後的月，帶回來。”

這是天道給她唯一的提示。

腳底石盤廣袤平坦，盤邊八枚龍紋石柱高聳入雲。柱與柱間，八枚龍頭石像半身前傾，足有人高，利爪高撲，威嚴儘顯。

原杳垂首，隻見這盤麵所刻之紋路精湛，遠遠向前望去，道道紋路漸寬漸深，逐漸形成半邊絕妙高深的祭天法陣。

隻是盤的另外半邊依舊平坦，尚未雕琢。

而那已經雕成的紋路儘頭，一枚石錐正歪倒在凹凸石盤之上。

原杳抬步跳下高台，落入石盤。

錚！

突然，劍鋒擦過她的肩膀，從後方破風而來！

原杳目光一凝，揮袖凝決，刹時從冷冽月色中，憑空抽出一把泛著寒光的神劍。

“遊吟！”嬌嗬出，靈氣翻湧。原杳執劍擋住攻擊，輕盈淩空後撤，揮劍向前一掃，磅礴神力頃刻外湧，一舉掀翻那企圖進攻神明的白袍少年。

那少年重摔在地，陡然噴出一口鮮血，以劍杵地穩住身形，雖傷而不懼，抬首直直向她望來。

二人擰眉互望，皆是一愣。

月色傾灑，劍光映亮她的眉眼。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朱唇皓齒，眸光清亮，眉眼間既有溫婉，又透著股冷冽精致，隱隱可見日後的清麗絕色。

很純淨的氣質。

滾燙鮮血滑落，滴入石間花紋。少年十七八歲的樣貌，玉冠白袍，容色至矜至澈，瓷白側臉沾上幾抹塵與血，傲骨卻仍淩厲。眉心清明，卻染仇怨與病氣。

端正自持的魂魄，背負著龐大猙獰的怨債。

好混沌的氣息。

原杳歪歪頭，抬起劍，身形一閃間俯身掐住少年的下巴。

遊吟直架脖頸。她注視著掌心麵無表情的少年，眸中滿是好奇，“你命裡的仇債竟有如此之多，你怎麼辦到的？”

她問得誠懇。

少年怔愣一秒，靠在冰涼的劍刃上認真沉思，許久，坦誠道：“專注做自己。”

你若盛開，仇家自來。

非常好。

原杳頷首，鬆開他的下巴收回劍。下一秒，柔柔潔光自她掌心亮起，緩緩滲入少年的身軀之中。

少年警惕後撤，柔光卻已將他整個包圍。他掙紮的動作一頓。

她在給他...治傷？

他疑惑地望向她。

原杳調動著神力，亦感疑惑——這條龍暗傷不少呀。

【宿主宿主！您聽得到我講話麼！】

就在此時，一道急促嗓音忽然在識海炸響！原杳療傷的指尖一顫，不小心輕觸少年細膩冰涼的側臉。

少年抬眸，無辜茫然地看著她。

原杳眨眨眼，抿唇回望他。

兩人同時側開視線。

【宿主，我在您識海裡啊！您八成不記得我了，但沒關係，我是您的係統，這裡是禍境——】

“你在識海哪一邊？”

【東邊東邊，對對，您看到我了吧！隻要您聽我的，我們一定能——】

“抓到你了，邪物。”原杳果斷揪起那團入侵的邪物，利索扔出識海...誒?竟然扔不出去？

那好吧。

一鍵屏蔽。

係統被無情關進了小黑屋。

被五花大綁前，它聽到了宿主嬌俏疑惑的嗓音，“本神為什麼要聽你的？”

【......】

宿主，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