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劍啟刃,斬瀑開道。
神劍沒入瀑布,散發出陣陣銀光。
原杳和江問祭對視一眼,飛身而起,躍入瀑簾。
瀑聲滔滔,淺淡法陣之芒掩藏在耀目的金與赤光間,悄然開啟。
原杳與江問祭左腳同時踏上狹窄山洞邊緣,右腳一晃,各自踏上兩處黑暗之地。
水洞之內,遊吟神劍和赤紅靈蛋望向洞口陡然出現又消失的兩人,麵麵相覷。
啊!???
-
銀月長裙甫一落入黑暗,一張暗金大網乍然衝她吞噬而來!
原杳秀眉緊蹙,立即抬手召喚遊吟。
劍未至。
?
小姑娘疑惑一息,疾速後撤躲避大網,卻也並不慌亂。
下界的法器並不足以傷她。
隻是若被抓住,到底麻煩些。
原杳迅速掃視四周,此處昏暗無光,又空無一物,四四方方,瞧著竟和許無澈的界有幾分相似。
等等。
原杳動作一滯。
許無澈是誰?
未等細究,前方巨網突然金光大陣,原杳被耀光刺得雙目驟暗,緊急後退,下一秒,劇痛卻在身後猝然炸開,刺得她意識陡散。
一把蟄伏在角落的暗金神劍騰躍而起,一舉捅穿她的肩膀。
弑神,當用神劍。
原杳跌倒在地。
滾燙鮮血順著銀月長裙,一汩汩,緩緩流淌在漆黑的夜。
-
月宮,宿樾殿。
偌大的青碧玉石佇立於殿前,柔柔散發著細碎光芒。
啪嗒!
案牘掉落在地,突兀驚響。
殿中人一身紫袍,銀絲垂落周身,好似靜坐於瑩瑩的長河之中。
他抬眸望向碧玉內那道染上血色的熟悉身影,瞳孔一縮。染墨狼毫筆一瞬化劍,他抓住劍柄便往殿外趕去。
玄靴急急踏出殿門。
那逐漸暗淡的碧玉卻再次光芒一晃,漾起片片起伏的波紋。
一道無悲無喜的蒼茫嗓音緩緩自碧玉內傳出。
“原刓,站住。”
原刓身形一頓,握劍的手緊了緊。
少頃,他喉結一動,權當沒聽見,闊步離開宿樾殿。
殿外長廊從未有一刻如此漫長。他穿過長廊,眼見即將抵達連通下界的靈陣——呼吸間,小腿卻猛地磕在案牘之上。
原刓緩緩抬頭,隻見大殿內,那塊碧玉依舊潤澤,水波瀲灩。
他又回到了這座囚禁之殿。
原刓靜默一息,抬臂端起神劍,直指碧玉。
那碧玉內的聲音見狀,亦是沉默。
這是原刓第二次反抗它。
少頃,碧玉之聲重新開口,淡淡道:“她是繼位者,不會有事。”
“不是死不掉,就叫沒有事。”原刓無動於衷地反駁。
碧玉內波紋再次波動,語調平靜地告誡著,“即使你打碎這碧玉,也傷不到我分毫。”
“原刓,你壽元將儘,還能護她多久?”
“終有一日,她要自己執劍,孑然一身鎮守月宮。”
“她有她的使命,你有你的。”
“若有朝一日原杳當真隕落——那隕落,便是她的使命。”
錚!
一聲巨響,神劍劈裂碧玉,大殿重歸寂靜。
銀絲顫顫輕動,好似銀河晃晃流淌。
原刓一步步踏回書案旁,指尖一抬,神劍化回墨筆,回馳入掌。
筆尖落於文書,道道平穩,月神正襟危坐。
寂靜中,清淚自銀眸滴落。
墨色儘染。
人的命滑過神的指腹。
神的命,又攥在誰的掌心。
-
漆黑牢獄中,原杳正與一網一劍無聲對峙。
神劍淩空懸立,戍守在前,好似她稍有異動,便要割破她的喉管。
神劍之所以稱神,除了取材聖料外,還全部納有純淨神力。
而神明乃天地孕育而生,數量稀少,又各守其位,神格純淨,幾乎不會互相攻擊。
神劍親近純淨神力,換而言之,它們親近幾乎所有神明,故而才配擁有弑神之力。
原杳屏息注視著眼前這枚隱隱散發出微薄神力的利刃——
它的劍身極長,邊緣被打磨得扁平鋒利,中部似乎是一截一截拚湊在一起,卻又構成了極其堅韌穩固的整體。
那像是一截一截的...龍骨?
原杳不由眯起眼。
可龍骨也不該蘊藏神力吧。
等等,它的神力微薄!
原杳放緩呼吸,當即鬆開捂住傷口的手。下一秒,汩汩鮮血再次湧出。
浸血的掌心中柔光傾瀉,緩緩向著龍骨厲劍的邊緣探去。
龍骨劍登時警惕,凝鋒欲刺卻又生生頓住!
它莫名親近於她掌心那束暖暖的光。
劍劍好餓。
突然,龍骨劍掙紮著扭動起來,緊促劍風嘩嘩直甩,轉瞬劃破原杳的側臉與衣衫。
趁其慌亂,原杳飛身上前,一把抓住龍骨冰涼的劍身,萬千柔光神力頃刻間傾瀉而出!
神劍有劍靈。
這隻劍靈誕於下界,神力微薄,對神力的察覺便不夠敏銳,相反,也會更加渴望神力。
龍骨劍猝然被抓,一時劇烈掙紮,拖著原杳滿牢獄甩,鋒利劍邊深深割破她柔軟卻絕不放手的掌心。
鮮血順著白皙纖細的手臂一路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