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畢業後選擇留在Q市,最大的原因就是貪戀與喻景會重逢的可能性。
可是眼下,重新遇見這個姓氏,竟是在如此突兀的情形下。
原諒她那點可憐的私心,她無比希望,這個喻與喻景會沒有任何關係。
梁京雪強迫自己回神,敲下姓氏後,問:“楚恬呢?是哪兩個字?”
“楚楚不凡的楚,恬然自得的恬。”
梁京雪聽完,不由得真心實意地誇讚道:“好名字。”
鹿陳堯摸著女兒的兩隻馬尾辮,笑出來,“是嗎?當初我懶得費心,名字是她爸爸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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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市機場,人聲嘈雜,夾雜著很多離彆的悲傷或重逢的喜悅。
夏日炎熱,喻景會卻穿著一件長袖黑色襯衫,隻將袖口翻折上去幾分。
手腕上TAMBOUR MOON DUAL TIME的一款瀚藍色表盤的腕表在日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男人拖著拉杆箱,一雙桃花眸不帶溫度,唇角平直,唯有眼尾那顆不甚明顯的痣平添了幾分風流。
喻景會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求學,直到最近才定下在Q市中心醫院入職。
這還是喻母強烈要求的。
原因不外乎兩點,一是喻景會堂哥喻琛在此,兩人能相互幫襯著些,二來喻氏公司也在此,萬一他哪天想通了厭倦了醫院的生活要回公司也方便。
關掉飛行模式,喻景會正好接到喻琛電話。
喻琛聲音挺焦急:“景會,你到Q市了吧,公司這邊突然有急事,你替我接下恬恬。”
喻景會做事一向簡潔明了:“地址發我。”
手機收到定位消息。
喻景會點開,微愣了下。
坐上出租,誰曾想被出租內的煙味結實地嗆了下,略微皺了下眉。
司機大叔注意到,把車窗搖下來些許,笑著問:“小夥子平時不抽煙?”
喻景會對生人難以熱絡,聞言隻禮貌地搖了搖頭。
司機挺詫異:“是嗎,那小夥子蠻不錯,我閨女對象煙癮可比我這老頭子還大。去哪啊小夥子?”
“瀚墨書院。”
司機大叔多問了句:“是不是教書法的?想讓家裡老二去練練字,他那字成天和狗爬的一樣。”
“對。”
“不知道那裡教的怎麼樣啊?”
後排青年把玩著手機,難能笑了下,“特彆好,”他說,“再確切一點,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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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光更濃烈,整片整片的燦爛澄黃不由分說占據室內每一個角落。
離了空調的冷氣,沒人能忍受如此高溫的煎熬。
梁京雪本來正絞儘腦汁地安頓喻楚恬,沒想到小姑娘不哭也不鬨,安安靜靜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怕她著涼,梁京雪起身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
她安靜地練了會字,寫滿一頁宣紙時,表弟陳悉推門進來。
他一進門就不自覺皺眉,捏著鼻子抱怨道:“姐,你這什麼味道啊,怎麼聞起來這麼奇怪?”
“桃夭墨汁,你不是覺得一得閣墨汁不好聞,這個墨汁有桃香。”梁京雪耐心解釋。
陳悉誇張地搖了搖腦袋,小聲嘟噥:“這個更難聞了,墨汁不是墨汁,桃子不是桃子。”
梁京雪沒太聽清,反問:“嗯?你說什麼?”
陳悉沒敢重複,把手裡的珍珠奶茶遞給梁京雪。
梁京雪接過,開了瓶水遞過去:“感冒了多喝水,你聽聽嗓子都啞成什麼樣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謝謝姐。”
吹了會空調,陳悉從暑氣中緩過來,才注意到最後一排睡著的小女孩。
他好奇問了句:“那小姑娘怎麼還在這?”
“她爸爸過會就來。”
陳悉稍微打量了眼,“這孩子還蠻可愛的。”
梁京雪附和:“她媽媽長得很漂亮。”
陳悉隨口一說:“女孩像爸爸,她爸爸應該也不差吧。”
梁京雪還真不清楚,斟酌開口:“應該吧。”
其實她也挺好奇的,畢竟鹿陳堯如此優秀,而楚恬也被教育得乖巧又禮貌。
想必楚恬的爸爸也同樣優秀。
奶茶還剩一半,原本落底的珍珠顯現出份量,敲門聲在此刻突然響起。
陳悉偏頭看了眼正努力吸珍珠的梁京雪,啞著嗓子開口回應:“請進。”
他跟梁京雪一齊站了起來。
外麵的人似是鬆了口氣,邊推門邊道: “您好,我來接喻楚恬……”
而桌後的梁京雪突然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瞬間衝至大腦。
那樣淡漠卻禮貌分寸的聲音,已經少了些少年獨有的恰到好處不令人反感的矜傲,變得有些陌生。
但她卻茫然地聽見,自己比死火山還要沉寂的心臟,突兀地迸發出一下下強有力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