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媽媽說過不要輕易打擾彆人,老師練字那麼認真,她還是不要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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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Q市喻氏集團。
23層總裁辦公室,裝修是科技感的黑白風。
高級啞光灰的班台紋路清晰流暢,巨大落地窗足以俯瞰整個Q市。
穿著深咖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手指間夾了一根香煙,他深深吸了一口,帶了點煩躁地緩緩吐出,煙霧在手指間繚繞。
然後——
沙發那邊傳來咳嗽聲。
喻琛:“?”
他承認煙味挺濃烈,但景會是不是太誇張了?
本想偷閒抽支煙,喻琛緊急按滅煙頭,極為不爭氣道:“你又沒抽,怎麼嗆成這樣?”
喻景會懶散開口:“哥,二手煙危害更大。”
喻琛無奈笑了笑,複又拿起筆。
等簽完最後一份文件,喻琛才望向沙發處眉目矜貴的青年。
喻景會倚在沙發上,沒看手機,在閉目養神。
喻琛感慨:“景會啊,你這掛名總裁可真清閒,我這整日忙得腳不沾地。”
公司由父親和伯父一起創辦,伯父股份更多,理當他掛個清閒的副總才對。
奈何景會執意要出國學醫,該乾的不該乾的全落他一人身上。
隔壁副總裁辦公室正重新修整,他最近都搬到了景會這邊辦公。
喻景會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應:“哥,俗話說能者多勞。”
喻琛淡淡嗤笑一聲,“得了,你今天醫院沒手術吧。”
“沒有。”
“沒有就好,今天喻氏出資的書法展覽開展,待會讓小陳開車送你去。”
喻景會眉心一跳:“我不去。”
“你代表喻氏出資支持,人主辦方邀請,你不去難道我去?”
喻琛看著還不為所動的人,揉了揉發酸的脖頸,從椅子上站起來,意有所指道:“你看看你這辦公室,明明不常來,還掛了這麼多書法作品,想必對書法很感興趣啊。”
他隨意走向其中一副,“我也來欣賞欣賞,這作品好像都是一個人寫的吧,乙未年梁……”
在他說出那個名字之前,沙發上有些頹然的人終於開口:“我去。”
喻琛感慨了句:“對前女友念念不忘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飄過來一句自嘲般的回答:“不是前女友。”
真論起來,梁京雪曾未和他在一起過。
喻琛隻當他嘴硬,“不管是不是,都不是什麼好習慣。人嘛,總要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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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展覽分為前後廳,前廳供書法家們交流結識,後廳展覽作品。
排場極大,眾人都打扮得像上個世紀的貴族名媛。
不過,“像”字用得不是太準確,書法界很多人本身就生於書法世家,出生就含著金湯匙。
像梁京雪這樣單槍匹馬闖蕩的確實是少數。
一輛輛豪車停在宴會廳門口,梁京雪所在的出租車也就格外吸人眼球。
梁京雪付錢後道謝,背著帆布包下車。
女生長發烏黑,留著微卷的空氣劉海,容顏精致又清冷婉約,一舉一動頗有古人氣質。
她腳上是一雙白色帆布鞋,身著一襲米白色七分袖長裙,裙擺及腳踝,翻滾著一層荷葉邊。
衣裙極素,卻更襯她的氣質。
跟穿著西裝和禮裙的其他書法家相比,這姑娘真的不是來打醬油的嗎?
媒體們愣愣舉著鏡頭,不知道該不該拍。
直到有人認出來:“她是……梁京雪!”
梁京雪?
今日作品中被眾多大師共同認定的最佳作品,落款的名字就是梁京雪!
媒體們再想拍已經晚了,梁京雪早已像一縷煙一樣溜進了會場。
有人後悔道:“我們都忘了,當年李清和大師也是一樣低調!越有實力的人越低調!”
另一邊,一進宴廳,小陳熟門熟路帶喻景會避開人去休息室。
他看見活像隻小兔子一樣竄進展廳的姑娘,愣了半晌,感歎:“這怎麼比我們跑得還快?”
自家總裁沒說話,卻是腳步一轉,跟著進了展廳。
小陳疑惑地撓了下腦袋。
喻景會實在太顯眼,在展廳沒過多久,主辦方就恭維地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奈何喻景會走過大半場,腳步都未停半分。
有位負責人偷偷問小陳:“喻總喜歡什麼類型的作品?楷書,隸書,行書,還是草書?我怎麼看他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小陳眼觀鼻鼻觀心,隻含糊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喻景會周身沉默,隻是腳下不停,健步如飛。
又有人好奇問小陳:“喻總平時走路也這麼快啊?還是我體力不行,跟不上節奏?”
小陳內心OS:不瞞您說,他也跟不上。
一副豎式四尺大字行書作品掛在一副草書和另一副行書作品之間。
字乍看覺毓秀靈動,再看則恣肆雄強。
透過墨色,你仿佛看到了滔滔不絕的江濤,看到了飛流直下的瀑布,看到了百轉千回的溝壑。
也險,也奇,也絕。
但在極端的錯綜複雜間,又有難以言喻的和諧與統一。
簡言之,給人最大的衝擊力,就是字無法遮掩的靈氣。
喻景會終於駐足。
小陳在他旁邊低聲問:“您就是在找這副作品嗎?”
喻景會沒否認。
小陳驚歎:“可您剛才站得那麼遠,都沒看到落款,對字也太熟悉了吧。”
喻景會隻是緘默地看著,並未多作解釋。
掛在床頭上天天見的字,又怎會陌生?